秦都咸阳西,有个叫绿水城的地方。连山靠水、广员百里。
绿水城城名由来,一是水,二是绿。
绿之意思源于酒,新酿的酒还未滤清时,酒面浮起的泡沫似酒渣,色微绿。更源于城中尊显的碧绿浊酒“翠涛”。
眉寿翠涛春,飞燕归旧祠。
相传绿水城原先不叫绿水城,名摇波。柳花飞处麦摇波。晚湖净鉴新磨。小舟飞棹去如梭。
此城中后人为纪念已故的前朝骨鲠之臣张家台铉张徵而改之,翠涛便是这位直言进谏有士大夫风骨胸怀天下的左相偶然所酿。以山泉之日月新,粮米之秋收,青果之涩酸,酿于三春,埋地于四季,以土食之厚重而薄发,越明年,至若春和景明,柳拂清河时而攫。
绿水城外有条细河,远远看去像条柔软的缎子,太阳焦躁时,更显金光湛湛。
此河流出于别凤山,山中有一泉,泉水甘甜清冽,以此水浸泡糯米不仅爽口,还有顺心之效。所以翠涛既生于斯,也死于斯。所幸它的秘方并未随张徵的逝去而消散,存于张氏祠堂。随酒不允出世。
却也算得对世间大大小小酒徒子的一种遗憾,并有打油诗残句留名,“不饮翠涛酒,不识张台铉。”
城内遍见裹头巾穿碧青单衣的车夫拉着麴车,酒曲香漫、走街串巷,遇人捧着空酒坛子要买上几斗几升,便笑脸相迎小心翼翼的停下车扯开红布和牛皮纸封好的大瓮口,用毛竹制成的酒勺一点一点提上来,给客人匀满后,先细细封好漏口,免得跑了美满的酒气。收钱时搁手中一掂,便知钱多钱少,钱多了还会弯腰对买客说上几句奉承的谀词,钱少了,若少的不多,仍是笑脸依旧。但倘若少上太多,便会用那本就墨水不多的脑袋想出几句雅词,告诉买客钱少了太多不合理哩。若遇上蛮横的,官府不管这档子事,没法,但求了个心安。遇上个脸薄的,自便会补偿回来。若你不说,就什么也得不到。有时候吃亏是福,可以讨些回头常客。然而吃太多亏便是祸,只能说脑子不太灵光。一贯的唯唯诺诺,胆小怕事,便是吃再多亏也得不来福,因为老天爷也觉得你是不识好歹。
蔼蔼停云,江水流悠。青葱不再的古城里,拉车的人,酒车的轱辘压过不平石头的吱呀吱呀声与挑着担子卖铛铛糖也称打白糖的老贩的当当凿锤声和吆喝声“打——白糖啰!”并隽永存于青瓦的巷子里,随着巷子听风入耳。而在年前,沾手又黏牙可以拉出很长很长白丝的方块白糖便出现在挂桃符放鞭炮的腊月里,便成了绿水城中许多孩提童年时过年的记忆。
李白远游于此城,带着小狐狸。
小狐狸其实猜到了,大王就是想去张家讨酒喝。
李白也曾和它不着痕迹的说过,当代张家家主的长子张庭掖也是个同他一般“一日须倾三百杯”的嗜酒狂徒,并且啊,那张庭掖是个过目不忘、博闻强记之人,翠涛的秘方也被其偷偷的看过酿造了出来,四邻好友尝过的人皆说妙,且妙不可言!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风采。着实令李白有些心痒痒。
时值杏秋,未临十月,满城见是叶微黄。
不见光映,天空成了群鸟的巢。下五彩斑斓花雨的季节,无数的飞鸟穿梭其中俯拾果实。
李白摘了各色野果于手中引得许多鸟雀停驻,啄起一颗便开溜,还有些麻雀样的小鸟挂在树枝上歪着脑袋看向他,在如丛浮乱的羽毛中,李白感觉肩膀被人一撞,果子落了一地,撞者作揖,连连告罪。
衣衫周正,头戴云白平直的儒巾,模样是个清癯的读书人,李白心神一动,短促的嗅了嗅鼻,笑时,露出了颗尖尖的小虎牙。
那书生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愁容,脚步是一边高一边低,像极了条失魂落魄的狗。
待其走远后,李白称奇地转头对跛驴背上的小狐狸道:“分明是个吃圣贤书的书生,身上为何有那酒酵后糯米和红樱桃的香甜味道?”到对那人提了几分兴趣。
他暗暗小声跟小狐狸说:“走,追上去瞧瞧。”
小狐狸以为要去冒险,兴高采烈地一呼,“驾”!颇有济苍生、匡社稷,收复燕云十六州此君青壮气如云吞万里如虎的架势,惹得那书生如惊弓之鸟般回头望了眼,怵怵的模样像只刚脱离父母不久的小羔羊?
因吓到书生,导致暗中跟随的目的失败,“疼疼疼..”小狐狸因此被李白板起脸轻轻敲了个板栗。“那书生想来是个性子软懦的,你吓到他了!”
“噢”,小狐狸眼泪汪汪地揉揉脑袋。
“我又没打疼你。”李白无奈地叹口气。
“子非狐,焉知狐之痛也?”小狐狸眨巴眼委屈地反问。
“好啦大王错啦成不?”李白拨开小狐狸的呆毛,轻柔吹了吹方才敲脑瓜的地方,因不想小狐狸再同他扯皮而小声撇撇嘴:“谁还不是只狐狸呢?”摇了摇藏在黑色小头巾下雪花儿白的耳朵。
每一个少年郎心里都装着一个长大后的模样。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