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露声色 作者:御手洗蘑菇
说起来江子游分手的□□,与我还有点关系。期末考试前,女方邀他通宵自习,被他拒绝。
“你根本不爱我,看球比还我重要?”
不出所料,下一个问题就是,“足球还是我,你选吧”。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于是他选了足球。
将主队输球的痛苦一齐背负在自己肩上,昂首离开。英雄一朝失意,四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而我那时先是沉迷尼采,后又沉迷加缪,整整一个学期都在考虑哲学自杀还是routi自杀。
只觉红尘俗事早已看破,世人在我眼里皆为朽木。除了跟江子游踢球,与他人毫无沟通之必要。
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能共情。相反,我的感官锐敏,洞若观火,并时常给我带来不必要的苦恼。
比如,我发现坐在教室里无所事事对着窗外发呆时,总有一道视线热烈而羞涩地追随着我,无论座位换到何处,那道目光令我如芒在背,经久不息。我直觉强大,不动声色,很快锁定了目标。庆幸她不敢有下一步举动,对于我这种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告白或者被告白,不发生最好不过。
再比如,我发现江子游的女朋友其实很喜欢他,平时优雅温柔,并不无理取闹,耍一次小脾气,不巧把正在气头的他激的分了手。
“我只是没有安全感。”她企图复合,后来找到我说。
安全感?这可是了不得的东西。竟轻描淡写地用“只”形容?
朽木,朽木。
我生出夏虫不可以语冰的怅然,此前跟江子游通宵看球,以至于自己像个拆散他们的小三的愧疚消失殆尽。
于江子游,自称对恋爱中“人与人的永恒隔膜”有了深刻认识,再不与我讨论哪个女生好看的话题,隐隐有禁欲的倾向。正统的应对方式应是安慰他一次失败的经历算不了什么,你还年轻。但我没有。私心希望他真的就此看破红尘,与高处不胜寒的我并肩而行。因为清醒者总是孤独,却也不拒绝陪伴。
四年前那个夏天算是江子游的多事之秋。
他父母拖了几年,终于离异,家里乱成一团。他到楼下找我,一个人蜷在墙角阴影里,对着开得热情奔放的一坛月季花发呆。
我像慈父一样摸他的头,儿子,你还好么?
他的头发没有看上去那么坚硬,还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柔软,于是我粗暴摸头的手法变成轻抚。他难得没有反驳,红着眼睛,表示愿与我一起哲学自杀。
于是那一刻起,我知道他属于我了。
走吧。
我买了两杯酸梅汤,他抱着球,俩人踢到天昏地暗。
升高三前的暑假分外短暂,每天傍晚我都在野球场与江子游度过。有时能遇上社区凑些人出来踢比赛,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俩孤独地带着足球,互相做对方的观众。
对着空门轮流射门,挑战各种角度,随便一脚都能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