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时写完,终于能回去睡个觉,谁料刚爬进被窝便被侍卫十万火急召到书房,到了书房苦等半日不见一个人,抓着侍人寻穆秋芳打听。侍人走一时回来,转述穆秋芳原话,“芳嬷嬷说,郡主在喂玉哥吃药,命你等着。”
胡剑雄老脸一黑,也无他法,只能坐着枯等。直等到近午时分,穆遥才进来,见面话也不说,走到案边扯一张纸,提了笔涂涂抹抹。
郡主终于知道要给朱相写信了——胡剑雄老泪纵模,把自己拟的纸折子捧上前,“郡主,老奴已经写了一封,许人境带着人闯郡主寝房,只要这一条,郡主处置他就占足理。咱们手里拿着的崔沪的信也用上,就说许人境勾连伏青氏,杀了他还不应该吗?崔沪也求之不得——郡主?”
穆遥二指拈着一张纸,“去查,越快越好。”
胡剑雄接了,纸上稀奇古怪一个图形,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郡主,这是什么?”
“我要是知道,要你查什么?”穆遥把笔挂回去,“查清楚图形和文字是什么意思,如若是世家家徽,务必要弄清楚哪一家的。”
胡剑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郡主哪里来的这个?”
“怎么许多废话?”穆遥张口便骂,“不肯办事便滚回西州,换你兄弟来!”
胡剑雄万万没想到自家郡主今日如此暴躁,一个字不敢多说,揣着字纸便往外走。
“站着!”
胡剑雄一喜,恭恭敬敬转回来,“朱相那边——”
穆遥一语打断,“高澄押在哪里?”
“原是飞羽卫押着,如今飞羽卫过来,他也迁来王府,地牢里关着呢。那厮一日挨一顿打,除了不肯写劝降信,如今问什么便答什么,郡主有话问他,眼下时机正好。”
“很好。”穆遥点头,“我去会会这位小武侯。”
胡剑雄笑道,“老奴伺候郡主过去?”
“胡总管好像很是清闲啊?”
胡剑雄被她怼得一愣神,摸一摸袖中字纸,“老奴便不陪郡主了,老奴立刻就去查。”
“限你三日。”穆遥说一句,提着斗篷出去。
高澄贵为北塞小武侯,由飞羽卫精锐看守。胡剑雄被穆遥打发出去,守牢军校无一人知道穆遥过来,冷不防看见,一个个惊慌失措,扑地磕头,乱七八糟叫“郡主”。
“高澄在哪里?带我去。”
领头的军校爬起来,“郡主随我来。”
穆遥跟着他,七弯八绕走了数十丈长的下沉地道,感觉身畔渐渐湿冷,“堂堂一个王府,弄这么一个地牢,做什么?”
“北塞人不讲究。”军校笑道,“郡主仔细看,这个地牢所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犯人入了这里,便是插翅难飞。”说着摸钥匙开门,入内又是一段阴暗潮湿的地道,穿过地道紧跟着又一段下沉阶梯,终于到了关押处。
军校另外拿钥匙开门,极乖觉地退一步,等穆遥入内便关上门,守在外边。
高澄吊在刑架上,正耷拉着头打盹,听见声音睁眼,“你们这些狗贼——穆将军?”
穆遥招呼,“小武侯。”
高澄自从被抓就一直吊在这里,每日二三十鞭子吃着,虽然不致命,但着实过得苦不堪言。一看见穆遥哀哀叫苦,“穆将军,您要的信我若真的写了,丘林清能放过我吗?再说我区区一个武侯,我写的信有用吗?除了这个,将军您要什么只管开口,不要如此折磨我吧!”
穆遥笑意吟吟,“我观小武侯气色还不错,日子过得应该挺好的。”
高澄一滞,低声下气哀求,“这地方着实住不得,信我也真的写不了,旁的事咱们都好商量,穆将军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一回。”
穆遥目光掠过一屋子的刑具,“这些的东西,小武侯受用过几样?”
高澄吓得瑟瑟发抖,“穆将军,穆将军,有话好说,好说啊——您看你要齐聿那厮的下落,我不是给您了吗?人您找到了吗?”
“找到了。”穆遥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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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往太师椅上坐下,“可惜快被你弄死了,问不出什么,写信更指望不上。”
“冤枉啊。”高澄连连叫屈,“那厮自己下去井里的,与我不相干。”
“哦?”穆遥扑哧一笑,“还以为是小武侯替我出气,本要好生谢过,既不是你,那便罢了。”
高澄一窒,连忙补救,“虽不是我,入口真是我封上的。不然那厮早就跑了。”
“入口?”
高澄点头,“那个井不知哪个神经病弄出来折磨人,入口不在上头,底下另有出入的地方。”
穆遥哼一声,“一口破井,怎么折磨人?”
“往里灌水呀——”高澄道,“黑漆抹乌的地方,水从侧边进去。不会水还好些,早死早超生。若是会水,怎么挣扎都无用,二三日之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活活憋死。又或是灌到快死了又放了,再来一回,不知道自己死在哪一回——那得多吓人啊,您说是不是?”
穆遥笑一声,“你说的很是。”起身走到刑架边上,取下挂着的生铁烙,翻转过来仔细辨认纹路。
高澄一张脸雪白,“将军放下,快放下。这个祖宗我真的受不起,穆将军快别看了,放下,咱们有话好商量,什么都好商量。”
穆遥一声不吭,翻着烙铁琢磨。
高澄急得出一身汗,回忆穆遥进来说的话,以为她不满齐聿什么也问不出,连忙补救,“将军,齐聿那厮虽疯,但是我有药,您给他多吃点,吃过就能问话了,与正常人无差。”
穆遥终于抬头,“什么药?”
“那然王让巫医给齐聿配的,治他的疯病。”高澄急急忙忙道,“那厮吃了药便清醒,不吃就发疯。将军有话问,多给他吃些便是。”
“治疯病?”穆遥冷笑,“高澄,你是真不知死活,现在还敢同我耍花样?”随手将生铁烙掷在囚室正中间烧得滚热的炭盆里,“看来这些日子你过得真是很不错。”
高澄看一眼烧得发红的烙铁,声音都变了,“我……我我我说,我说,不是有意隐瞒,实在不是什么要紧事,一时也没太想起来——齐聿那厮得罪了那然王,在王庭关了些时日,再出来时便疯疯癫癫,一直要吃药,这些都是真的。”他见穆遥神气越发不善,忙道,“这都是说给旁人听的,那个药其实另有用处。齐聿那厮一直不大听话,巫医配这个药给他,那东西吃过三个月便一生离不得,有药吃时清醒,无药吃时疯癫……将军,我说这个药治他的疯病,当真也不是假话啊。”
穆遥齿关一紧,“丘林清便是用这个药来控制齐聿?”
“算是。”高澄道,“这一二年很是消停,就是吃了药的缘故。”
“又为何?齐聿既是清醒,不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