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一更
郑氏宗子得了脏病这件事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了大江南北,熙兴帝和荀氏都用了力气宣传这件事。
郑濂听了这个消息后陷入沉默,棋差一着啊!
彻底除去郑湘对郑濂来说其实不是做不成,但他选择让郑湘再次染病,除了替他去清河打掩护,也是为了让父亲看清楚局势,这盘棋怎么下早就不是父亲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的。
至于怎么让郑湘再次染病那法子多了去了,他兄长想做宗子就必须延绵子嗣,安排人把病渡给他后宅的姬妾对今日的郑濂来说不是难事。
可他没算到这件事如今成了郑氏头顶上的利剑,郑湘痊愈后再感染这事儿只有父亲、他还有府医外加他身边负责安排的心腹知道。
要是这还能走漏了消息,那郑氏也不用图谋什么大事了,郑濂很确定这件事做得很干净,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兄长之前的病况被人知道拿来做文章了。
或许对方不在意郑湘是不是好了,只要能引起怀疑、破坏清河对郑氏的信任就足够了。
又或者他最后一步棋还在对方的棋局上,对方料定他会用这个病再次扳倒郑湘。
算计人心的可怕,郑濂最清楚不过,他这次算真遇到对手了。
事发后郑珝到郑湘的院子里待了许久,父子两人的谈话无人可知,但第二天后原本颓废的郑湘已然神色平静地着手处理各种族中事情。
郑氏对外界的谣言进行了申斥,他们家宗子虽然身子骨不好但也不容别人玷污,谁家得花柳病七八年还看不出来,他们宗子如今除了看着瘦弱些又哪里像得了脏病的?
郑湘的身体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不被人察觉,他接受了父亲说的话,身为宗子他这一生除了给家族抹黑似乎也没做别的事,他必须亲自把烂摊子收拾干净,不然也无颜见祖宗。
郑氏不能有一个带着污点去世的宗子,他也不愿意成为家族罪人,棋差一着输给二十一郎他认了,但临死前他得尽完自己做为宗子的责任。
今年的万寿节郑湘亲自去了长安献礼,为地就是击破传言,证明自己没有染上脏病长一身烂疮,但他知道自己这次不能再拖着身体等很久了,他得在自己还能见人的这段时间内寻一个合适的时机离世,这才能彻底遮掩过去。
不久后清河来信了,让郑氏父子看后陷入了沉默,这件事或许能遮掩过大半,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劲,崔氏不会轻易相信郑氏的说辞。
崔清信里很是客气,只不过最后提到忧心侄孙身体,若是郑氏需要可派良医给郑湘调理身体。
郑氏若是还想联姻,那么就得让清河的医士给郑湘看看,若无要命的病症那都好说,若真是命不久矣,那不管是不是花柳病,这桩婚事都不会再有希望。
“啪”郑珝的一记耳光打在郑濂脸上。
郑濂歪过头,这是他第一次挨父亲打,但他没有任何怨怼之色,这件事是他棋差一着,他无话可说。
但郑濂并不后悔,做大事者切忌拖泥带水,郑氏如今箭在弦上,家族再内斗那就是自取灭亡,父亲偏偏哪边都不舍得哪边都想用,还自觉是权衡利弊的最佳结果,着实可笑,难不成他还觉得自己今后能同时掌控住两个野心勃勃的儿子团结一心给家族卖命?
郑珝冷酷的看着次子:“填了你兄长的命来抹平这件事,二十一郎你记住,若是你不能完成郑氏的大事,我会立下遗嘱不许你死后进祖坟宗祠。”
郑濂跪下叩首:“父亲放心,若是儿无能,他日必定自绝在兄长灵位前以谢罪,死后也绝无颜见列祖列宗。”
郑珝闭了闭眼,他的长子已经去做最后一件事了,如今郑氏的指望在次子身上,他其实明白这件事他才是应该负责的那个人。
如果长子痊愈后他坚定一些,把他继续软禁让次子放下戒心去清河,那长子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要丢了性命。
崔教授看着郑氏的回信,长叹道:“郑氏答应咱们派良医的提议了,想来郑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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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不久矣了。”
时知嗤笑:“到这一步了,他们总得想办法把面子上的事儿抹平。”
想来清河的良医到不了荥阳郑湘就会命丧黄泉,郑氏只不过想多一层遮羞布而已,大家谁也不是傻子,看破不说破。
果然不久秦州就传出消息,郑氏宗子在去拜访秦州刺史的途中遇刺身亡,算上去年他祖父不到一年时间郑氏已经遇到两场同样的祸事了。
郑氏震怒,要秦州刺史必须给出说法,不然这次哪怕鱼死网破也要讨个公道。
郑湘死了,郑濂自然成了宗子,联姻之事就不用再提,郑氏派去清河报丧的人同时也带来了郑氏的意思。
这次清河态度很冷淡,甚至只派了管事去荥阳送丧仪,给郑珝的回信很简洁。
清河水浅,养不住蛟龙。
知道内情的都感叹,这清河也是好涵养,就这样了都能忍住没破口大骂这图谋他家产的郑氏,郑湘死的太是时候了,凡是不傻的都看出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就在熙兴帝为郑湘地死感到棘手时,又一颗天雷炸响了,他接到了密报,云州荀氏意图不轨,在云州积蓄了大量力量。
按下葫芦浮起瓢,他这葫芦还没按下瓢就起来了,熙兴帝不敢再大意了,立刻让心腹去剑南道任职,马俊他也不怎么信任了,毕竟上次云州的事就是马俊主理的,让这荀氏几乎隐身了。
郑氏花了大力气和秦州刺史府扯皮,同时又用云州转移长安的视线,郑濂这次决定亲自指挥、步步为营,他绝对不能再让事情脱离掌控。
郑氏把火引到荀氏头上,这让荀延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自己的人竟然在郑氏那里真露了痕迹,这也让他更加重视郑氏的能量了。
如今朝廷、郑氏、荀氏三股势力搅和到了一起,时知总算能喘口气了,她要趁这段时间加快对整个桐州的掌控。
越州境内无主的黄铜、硫磺还有铁矿,崔静海这些年安排了许多人手经营,铜矿、硫磺、铁矿开采了不少,但都没往外运过一次。
崔教授只在七八年前提过一次让他准备,但具体情况没有多说,入冬之后清河来了信,让他用职务之便把那些矿石悄悄分批运到船上出海,崔氏的船队会在海上接应。
崔静海明年的任期就到了,崔氏已经不需要他在官场经营,天下已经呈现要崩的趋势,他再留在越州也没什么大的作用。
“越州的矿石用两艘海船运回也得七八趟才能运完。”崔教授把大体数量估算了一下,崔静海太能囤货了。
时知估算了一下时间:“跟王氏借他家那四艘海船,租金照付就行。”
今年秋末出海的船刚回来,这会儿还没再次驶出港去,眼看就要天下大乱,海运贸易也已经不好做了,江南好多人都在观望局势,毕竟这可不是小事,谁知道这船出了海再次回来大良还在不在啊。
想到这里时知突然灵光一闪,这会儿恐怕有些豪族已经看出不好了,江南太平盛世是富贵乡,乱世就是谁都能挖一勺的脂膏地,海船在一些人手里大概已经是鸡肋了。
“白雀,你让人去通知江南,就说咱们要组个海队出海,谁家想出租或者卖船崔氏都要,但价格得折旧压低五成。”江南的棉布纺织生意她还没取分红,想来也能买几艘船了。
今年海运生意触了低谷,一半船都闲了下来,崔氏这会儿租船和买船价格能压很低,但这种时候还把手里的现银大宗出手,崔氏的做法让人看不懂了。
这天下要是乱了,可不是一年两年能太平的,这海外的东西卖不上价,这些船可就成了赔本的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