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北朝他点点头,之前见过这位公子,好像他无时无地都如此吊儿郎当。大概是环境所致吧,本该最有潜力拥有吊儿郎当人设的王君檐正经得像座冰山,而本该是苦情人设的何仅翎却成为如今的性子。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夸嫌疑,但他真的觉得何仅翎之所有有如今的性子,王君檐功不可没。
何仅翎见着沈之北倒还好,兄弟的媳妇,虽然同为男儿,但也不好开玩笑开得太过。
几人闲聊着,时不时跟路过的同僚打个招呼,至于他们是真路过还是假路过,他们也懒得去管。沈之北在他们过来时,自动屏蔽了来自外界的探究的目光,垂着头尽职尽责地扮演书童的角色。
没多久,魏兰宣布宫宴开始,众位大臣这才入座。这些大臣参加的宫宴已经不少,十分淡定从容,谈笑风生。那些刚中了举的士子却眼观鼻鼻观心,视线都不敢乱飘,唯恐因为一记眼神惹出什么麻烦来。老臣新士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皇上驾到!”魏兰高声宣布,宫宴正式开始。
每年的宫宴都是那个程序,那个说辞,那个祝词,那个舞蹈。王君檐倒还好,何仅翎差点打瞌睡,眼角都有泪花出现了。
就连修元应都自己吐槽太无聊了。但是皇家宴,最怕的不是无聊,是出岔子,所以按照既定的模式和内容来,是最稳妥的。当然也有修元应对此不重视的缘故,在他看来,国之根本在于民,搞这些铺张浪费毫无意义的事情还不如多看几份奏折。
但今年的宫宴也不大一样,沈家被灭,夸家倒台,崀观王家独大,其余六大世家诚惶诚恐各怀鬼胎。但是修元应的心里还是舒坦了不少,就连其他世家在他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他也乐得装作不知道。
六大世家也是心里一坠一坠的,眼神的交流透露出他们心里的焦躁。
修元应看了看下面,王君檐跟沈之北两人倒是不避讳,人前就表现出黏黏腻腻的样子,到底是真的如此还是做给他看?想到这儿他又自顾自地摇头,王君檐这人,怎么可能为了让他消除戒心而做戏做到这个地步?
所以他真的爱极了这个少年吧。
这样一个在百姓们眼里如在云巅的宫宴,他们羡慕的、渴望的、几近崇敬的场合,在修元应和王君檐眼中还不如与爱的人一起吃一碗白粥来得舒心。宫宴之地,向来都是勾心斗角、互相试探、互相攀比的地界,脏污不堪。
修元应挥手让舞女退下,高声道:“各位爱卿,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是都过去了,希望新的一年,我们大崀可以风调雨顺!”
不管是不是这么想的,所有人都和乐融融地举杯同庆。
喝完酒,修元应放下酒樽,视线在各个世家的家主脸上划过,各个家主和代表心里都一紧。
修元应朗笑道:“大家也都知道……夸家胆子大了,胃口也大了,所以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说道这儿,他适时地停顿了一下,大概各大世家都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夸家,脸上都有些惊讶。
“大家都知道,以往夸家管理着崀观近一半的属地和红河州,如今夸家已经没有了,就王家来说,王丞相年事已高,王奉常年纪还小,所以……寡人瞩意,你们六大世家其中的一个来接手夸家,另外……沈家原来的属地由州牧代为管理,过完这年也要分派下去,你们……可有什么建议?”这几句话,修元应说得极慢,正是为了更好地观察六大世家的反应,这让他觉得很有趣。
六大世家:“!!!”震惊之情无法言表!
他们其实已经私下里接洽过了。
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他们已经不准备坐以待毙了。
只等过完年,他们就动手。
但是,如今,皇上说要将之前夸家和沈家的属地分派给他们……他们一听到这个消息,脑子异常发热,已经无暇去考虑真假。但是,皇上所说的建议……他们却不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