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地中海式的光亮头顶,却觉得这样的亲切。
「唔,」他抬头看看我的眼睛,若无其事的递出那迭笔记。「妳会用计算机打字吧?帮我输入数据。我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等弄好了,我带妳去拜望朱老师。植物学也是很重要的…」
我没出声,只是点点头,接过了厚厚一迭的笔记。刘师傅的钢笔字很漂亮。
「不用今天就弄好。」他摆弄着桌子上的文具,装得很忙的样子,「呃,如果没睡好眼睛痛…」他眼睛看旁边,却推过一盒药膏。「这个敷在眼皮上,很快就不痛了。」
他尴尬的咳嗽,「欸,快拿去!我很忙、很忙!」
接过药膏,我坐在计算机前面,涂在眼皮上,果然不痛了。但是我不知道是哪个神经不对,一面打字一面哭,就这样哭了一整天。
刘师傅经过几次没说话,最后绞着手指递了一大罐矿泉水和一大包卫生纸,就落荒而逃。
生平第一次,觉得我是被爱护的。居然是在这样神秘而有宗教味道的封闭学术机构。
我想,我有了真正的父亲。他甚至把他的姓给了我,刘。
知道他的意思的。他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来。我有地方去的。我尊敬并且爱他,用爱亲生父亲一样的感情。
人算不如天算,这样幸福的日子不到一年,刘师傅就意外过世了。我因此大病一场,躺了快两个月。
后来大师傅把我送到这个深山的私人研究所。我想他真的是很睿智的长者,知道我的极度悲哀需要转移。
的确,我来跟孟师傅的时候,暴怒的时候多,悲哀的时候反而少了。
来跟这个脑筋有毛病的丽人师傅…这到底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其实我也没有答案。
第一部 狂妄之瞋
随着时日的过去,刘非对美貌的孟师傅已经幻灭的差不多了。
当有人煮饭的时候,孟殷很自然而然的放弃了他的水煮肉水煮青菜水煮蛋,还会挑剔和点菜(你以为你在餐厅吃饭?);当他发现有人打扫的时候,他很义无反顾的将屋子弄成垃圾堆,指使年轻的学生来清理(学生不是这样用的吧?);当他知道看不过去的刘非会帮他喂实验用的动物和非实验用的宠物时,他就放心的在冰箱上贴了张什么动物该喂什么食物的纸条,然后很逍遥的去玩他的实验和看他的书…
刘非对于美人已经有了严重的偏见。
本来她还抱着最稀薄的希望,幻想孟师傅留了一头长发必有浪漫的原因…
但是他很直接坦白的告诉刘非,「因为一直在考虑要剪什么发型,实在很难选择,拖了一年以后,就这么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