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宛心没有死。可是,还是太晚了,他们的孩子,没了。
那不是林宛心与安港失去的第一个孩子了。林宛心有习惯性流产史,这已经是他们失去的第五个孩子了。
“我失去的孩子足够组成一支篮球队了。”安港有点疯狂的想到,“可是,以后再不会有了。”他痛苦的握住医生的诊断书,直到它变成皱巴巴的一团。那上面清楚的写着因为这次流产,林宛心可能以后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安港的拳头重重的落在自己的胸口。
这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惩罚。
一个月后。
在安港竭尽所能的照顾下,林宛心恢复了健康。站在镜子前,她端详着自己,不敢去想那纤细的身体里曾包绕着一个小生命。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现在的她已经能够安详的微笑,温柔的说谢谢了。看着已恢复平静的妻子,安港暗暗的叹息着,宛心从未埋怨过丈夫,为什么没能守在她的身边,为什么没能及时赶到。他没有说出那晚的战栗,林宛心也没说出那个关于惩罚的梦,对于两个人那将永远是秘密。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常,林宛心又开始上班了。她是一名儿科护士,与安港在同一所医院中工作。他与林宛心是校友,两人的老家相距很近,他们就是因为参加大学里的同乡会而相识,相知,相守的。毕业后,两个人留在了宛心家所在的城市,宛心的父亲林淄很喜欢这个家贫志坚的女婿,安港也与岳父特别的亲密。一年前,老人家离开人世时,将自己的一切留给了他们,包括住宅,数不清的藏书笔记还有一座老家繁林镇的老宅。
安港夫妇就住在父亲留下的房子里。
林宛心出门前,特意选了一件红色的裙子,好颜色,好气色。她不希望别人发现她的悲伤,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护士长很照顾她,只安排她做一些门诊接待工作,具体就是帮病人的病情分类并分流,让他们缩短看病等待的时间。
林宛心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安港觉得林宛心有什么不对劲,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林宛心上班的第十四天上午10:04。
值完夜班的安港刚准备回家,就接到了儿科护士长打来的电话,内容是说他的妻子林宛心无故离开了工作岗位,并且拒绝别人的接近,自行离开了医院。护士长的用词很谨慎,但她提到了林宛心的精神状态和心理打击。安港在电话这边听得忧心忡忡,他为自己的妻子辩解着,但护士长却对他温柔而坚定的说:“林宛心无法正常的工作,她应得到心理医生的帮助。医院已决定让她休长假,直至康复。”挂了电话,安港呆立了许久。
林宛心怎么了?他心烦意乱,焦急的想找到他的妻子。却怎么也无法拨通妻子的手机,无法联系到她。在这个城市中,她没有亲戚,没有朋友,她会去哪里呢?安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可是,林宛心却不在那里。她去了哪里?
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找一个人并不是容易的事。
还没到交通高峰,马路上的车辆行人并不多。安港的车开得飞快,他找遍了林宛心可能去的地方,结果一无所获。
恐慌像野火一样蔓延。
他很疲倦,可是他不能放弃寻找。他很沮丧,可是他必须打起精神,因为他的妻子失踪了。车漫无目的开着,它的主人期待在什么地方能突然发现宛心的身影。
在一个热闹的市场门口,手机突然震天动地的响了起来,安港被吓了一跳,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痉挛的缩了一下,车子笔直的冲向路边,几个行人被冲过来的车吓呆了,他们手中的东西落了地。像电影中的镜头一样,黑色的车在冲到眼前的最后一刻,又被退了回去。几个行人这才回过神来,他们追逐着逃走的汽车,泼开嗓子大声的咒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