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将油门踩到底。
轮胎吱吱叫地咬着柏油路面,将越野车弹射出去。
他转过大弯,驶上环绕小镇外围回圈的下坡路段。
巨大的广告看板上仿佛从一九五〇年代电视影集走出来的一家人对他露出洁白牙齿,微笑挥手。每经过一次,他对它的厌恶程度就愈高。
欢迎光临松林镇
在这里,天堂就是你家
伊森的车很快驶过一大段和马路平行的木头栅栏。
透过副驾驶座的玻璃窗,他看到一群牛在吃草。
一长排白色的谷仓在靠近树林的远方反射着星光。
他将视线转回挡风玻璃。
越野车突然间辗过什么很大的东西,大到让方向盘暂时脱离他的手往右打滑,
车子冲向路肩,以六十五英里的时速撞向栅栏。
他抓住方向盘,使尽全力拉回,感觉到悬挂系统几乎让两个轮胎都离了地。橡胶在柏油路上尖叫,他的右半身被安全带紧紧钳住。
他的胸、他的脸都强烈感受到高速移动时突然踩煞车的反作用力。
他望向挡风玻璃,却还是眼冒金星。
他的脚放开油门,听不到引擎声。在三秒钟的寂静之后,他在越野车翻覆的同时,听到了风刮过挡风玻璃的声音。
车顶撞击柏油路面,制造出的巨响足以让人耳聋。
金属板凹陷。
玻璃粉碎。
轮胎爆裂。
金属在地面拖行,火花四溅。
然后,他的越野车动也不动,四轮朝天躺在地上。两个轮胎还有气,蒸气不断从引擎盖的裂缝冒出来。
伊森闻到汽油味,橡胶烧焦的味道,冷却剂的味道,还有血的味道。
他如此用力地抓住方向盘,让他花了好几秒钟才有办法松开双手。
他还被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上,衣服上全是安全玻璃的粉末,他伸手往下采,解开安全带。感觉到两只手都没受伤,他松了一大口气。他动了动脚,似乎也没事。他的门卡住了,不过窗玻璃已经全破,他跪着用膝盖从空空的窗框里爬出来,摔到马路上。现在他开始感觉到痛了,不是被什么东西刺到的那种剧痛,而是一种累积性的痛,仿佛正慢慢地从他的头往下流,逐渐输送到身体的其他部位。
他挣扎着,站起身。
摇摇晃晃。
脚步蹒跚。
他弯下腰,以为自己快吐了。不过,一会之后,恶心感渐渐平息。
伊森拂去脸上的碎玻璃,左边下巴割伤了,很痛。鲜血不停地从很深的伤口涌出,顺着下巴,沿着脖子,流进衬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