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蹒跚地离开书桌,走过深色的硬木地板。
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右耳包扎着绷带的梵谷从墙上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差点撞上房间中央的大桌子,他低头看着玻璃下松林镇的建筑模型,手指往前滑,直到找到第八街和大街的交叉口。
他第一次尝试时就成功了,一拳将戏院复杂的模型压得扁扁的。
手往回抽时,被玻璃缺口划破了。
他高举还在滴血的拳头,用力再打向另一个部分。
又一拳。
再一拳。
他终于将全部的玻璃击碎时,手已经血肉模糊,洒在小镇模型上的玻璃碎屑和细块犹如圣经预言中的冰雹风暴。
他跌跌撞撞地绕着大桌子走,直到找到伊森的黄色维多利亚楼房。
一拳压扁它。
再一拳压扁警长办公室。
一拳压扁凯特和哈洛·柏林格的家。
但是这样还不足以纡解他心头的怒气。
他抓住大桌子的桌缘,蹲低膝盖,用力掀翻了整张桌子。
***
即使伊森已经告诉他们所有的事情,即使电影荧幕已经被撕烂,人们仍旧继续坐在位子上。
没有人愿意离开。
有些人看起来紧张兮兮的,应该是吓呆了。
其他人则是泪流满面。
独自痛哭。
或三三两两相拥而泣。
和他们被迫结婚的配偶一起哭。
戏院里的气氛沉重,犹如丧礼似的死寂绝望。话说回来,这其实真的是一场丧礼,每个人都在哀悼他们之前的生活,悲痛他们再也无法见面的亲人,以及非自愿、被夺走的一切。
有好多事要细想。
有好多事要悲伤。
有更多事要害怕。
***
伊森和妻儿坐在舞台的帘幕后,他伸出手紧紧拥抱他们。
泰瑞莎轻声在他耳边说:「我真为你今晚所做的一切感到骄傲,如果你怀疑过你一生中最灿烂的时刻是什么时候,我可以告诉你,就是刚才。」
他亲吻她。
班恩一边哭,一边说:「今天下午我在长椅上对你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