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先前的酒醇厚,温雪意醉后转醒除了人疲乏些,头脑还算清醒,也不觉疼痛。
姜年在书案边,桌上摆了一封书信,信上的字委实有些难看。
“我应当动手么。”
连落款也没有。
姜年坐了半日,温雪意看他迟迟不动笔,不由得问他:“谁的信,这样难回么?”
“你还记着绿穗么。”
“记得。”
两年之中连着换了两个夫君。镇江府芝麻大点的地方,早传得沸沸扬扬。
绿穗是先前镇江盐商家的丫头。
一直照顾罗家老爷。
在房内照顾的丫头,谁都晓得是要叫罗老爷收到房里的。况且绿穗又生得标致,人人都以为绿穗往后是要被他收入房中做妾的,再不济,做个大丫鬟也是有头有脸的。
后头听闻是罗家小少爷也瞧上她了,前后闹起来,惹得罗老爷不痛快,把她随便发配个小子,赶出府去了。
绿穗头一个夫家朱力,家里经营个油铺子,因着家里油还算干净,城里几家大户都是他送。
流言就是那时候传出来的。
有说绿穗那会儿就勾搭上了朱力。
传什么的都有。
等到绿穗又换了夫君,被另一家玉行老板买走,风言风语便传得更不堪。
连温雪意等着姜年回家也会碰着。
县官新得一个小妾,把府衙里的人都叫上,弄了热热闹闹的酒席。姜年总把她随身带着,等到用膳的时刻,总不能叫温雪意也坐着吃。
姜年怕饿着她,叫她先到后头和其他下人一同用膳。
“去吧,随便吃两口,回头见着你爱吃的,我留一些。”
没了主子盯着听着,下人一闲便免不了舌头发痒,要嚼吧几句。好几次,都是拿着绿穗来取笑。
“你们晓得从前罗家那个小丫鬟绿穗么,哎哟,前头才嫁了朱力,改叫朱穗。你们猜怎么着?”
那人说完这一句,边上立刻有人接话。
“嗨,不就是她勾搭上玉材铺子的刘老爷么,如今又改回了原来的名字,还叫绿穗。”
“这名字妙,可不是绿云盖顶。”
“这么攀附,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还不是又叫回从前小丫鬟的名儿,呸。”
“我听说从前在罗家,她便这么勾三搭四的不安分。”
几个人说得唾沫横飞。
温雪意想不听也不成。
小厨房外传来两声咳。
抬头一看,姜年兜着手,望着温雪意。
“雪意,过来。”
等温雪意与他绕到县官花园里,私下无人,姜年才掏出来扣在一起的两个碗。
温雪意揭开上头的碗盖,下头的碗装了满满一碗白白嫩嫩的蒸鱼肉。
“吃吧。”
“方才那些人说的话,你别胡乱听。”
“嗯,我晓得的。”
温雪意吃完回到小厨房,下人们已经说得越发不堪。
这样的传言,她听得多。
镇江不大的一块地,哪里传出一丝味儿,整个县城里的人都晓得了。连邻家年长些的人都会骂她不要脸。
姜年只拉着温雪意走开。
“雪意还这样小。”
等到了家里,姜年问她:“你刚才听的,晓得什么事真,什么是假么。”
温雪意原样把那些难听的话又说了一轮。
姜年掐着她的脸,又是笑又是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