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随着他越来越靠近池塘、小岛和祠堂,已经消失无踪的恐惧又沸腾般地复活了。
(什、什么呀……这地方……)
本以为是池塘的地方,现在看上去竟越来越像泥沼,而且还是那种混浊而泥泞的无底泥潭。从参道尽头架往小岛的朱红色的木桥,竟然是朱漆剥落、污秽肮脏、腐朽不堪、摇摇欲坠,一旦走上去的话,说不定马上就会塌落。
大概是刚才离得太远,没能看清楚吧—可他马上就知道了不是那么回事。若硬要打个比方的话,那只能这样形容:本来看上去很漂亮的花草,凑近一看立马变成了邪恶丑陋的食人花—只因为那就是幽灵!
第39节:祸家(39)
这一切都是拜那座异样的祠堂所赐。
那座小小的祠堂,看上去至少遭受了一次彻底的破坏,后来又进行了修理。和祠堂遭受的凌乱狼藉相比,事后复原的意欲却是那般敷衍了事。那一点就连孩子都看得出来。就像逼不得已才勉强进行了修理似的……
兴许就是因这缘故,简单修缮之后便被弃之不管的那座祠堂,散发出了一股非常不祥的气息。
他怀疑那是精神错乱的上总家末代家主的所作所为。但那毕竟是他信奉多年的宅邸神,不管他如何落魄,如何自暴自弃,也不至于会有如此狂乱的行为吧。虽然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眼下犹能看出当时那惊人的疯狂的痕迹,所以说,那种疯狂是相当惊人的。
另一种可能性是—他一直好好供奉着神灵,哪知却遭遇了不幸,由此衍生出强烈的憎恨。但是,这种解释比较牵强,很难接受。
无论如何,因那种发狂的暴力而被封在祠堂里的某个东西—非常令人毛骨悚然的那个东西—好像被解放了出来。为何会有那种感觉呢?难道是因为周围充满了不那么理解就没法解释的、瘆人的、令人浑身发毛的空气?
真不该来啊!贡太郎打心底里后悔。沿着参道在森林中走的时候,他确实非常害怕,但同时又有着一种好奇心,想知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所以,尽管他当时浑身打寒战,但他心头所有的却绝不只是恐惧。
殊不料,这里所有的,竟仅仅是些没有救赎的绝望、毫无理由的优越、无底的恶意、压倒性的狂气、令人毛骨悚然的憎恶、极端随性的杀意……
当然,贡太郎没有逐一、具体地想到这些。他只是感知到了。不,不是感知,是被迫感觉到了—不管他是否愿意,总之是感觉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白白的、像雾霭一样的东西开始在周围慢慢地飘忽扩散。那白糊糊的东西似乎是从祠堂里溢出来的—在那里面蓄积已久的可怕的毒气就像被吐出来一样,以其白色的粒子慢慢吞噬了小岛,继而又笼罩了池塘。
第40节:祸家(40)
须臾,像雾一样的东西飘忽忽地向参道流了过来。
贡太郎大惊失色,猛然间向后退了两三步。也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点儿都不能浸到那白色的粒子中。但是,就像嘲弄他一样,雾一下子就飘到了近前。他于是再退几步,而雾又涌了过来。他第三次后退,雾却在一瞬间就逼过来了。
(要快、快跑……)
心中固然是这样的想法,眼睛却总是离不开那动不动就悄然飘到脚下的雾。这委实太恐怖了!仿佛只要他一转身,那雾就会一下子扑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