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只等着看这位少年慌张的模样,在他们的印象里九青见人连个场面话都不会说,成日里只会拜东华帝君。
面对新狐王的质疑,九青露出倨傲之色,笑意却不减分毫:“你不过是族里的旁支,往日给我提鞋都不配的货色,如今只不过侥幸小人得志,你也敢跟我搭话?”
饶是新狐王再怎么有定力,也没想到看似纯良可欺的九青,竟会露出这么放肆的一面。
他是狐族的旁系成员,以往见了王室的确要唯唯诺诺,尽力巴结。可他记得九青虽话不多,见面至少也会客气的叫个兄长。这才离开多久,怎么自己就被他说成“不配提鞋的货色”?
其他人也震惊的很,原因和新狐王一样。待反应过来,便听见新狐王的一个朋党喝道:“九青,你如今非我族人,凭什么在这里胡言乱语?”
新狐王抬手让他退下。九青越是无礼,越能衬出他的大度,如此王位就更牢固了。新狐王愈发谦卑的道:“这王位是凌烨天君亲点,九青公子若要问罪,也不该问到我这里,而天君更是不容置疑。若你认为我说的在理,咱们就坐下来,仙魔共饮一杯可好?”
他可不指望这炸毛刺猬似的九青会听他的,说这番话不过是为了暗示,他不会与九青为难,也绝不会再让他回到狐族。
可他却没料到,众目睽睽之下,九青施施然走到旁边的桌席上,很不客气的拿起一杯酒,作势欲饮。就在杯沿快要碰到他的唇时,他突然停下来,而后笑得更加灿烂,同时作出了一个令所有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轻轻一扬手,满杯佳酿尽数泼洒在那盆盛放的红山茶上。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还在后头。
九青嘴里念念有词,那花叶上的酒汁方才还是甘冽通透,转瞬间便泛起乌黑的泡沫,在滋滋声中,丝丝缕缕的青烟蒸腾而起,眨眼的功夫一盆好端端的山茶就变成了枯枝败叶。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而后齐齐露出了惊慌之色。
这酒有毒!
那他们方才喝的不也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新狐王同样惊慌,可他还没忘记把自己撇干净:“诸公明鉴,这酒本王是和诸公一起畅饮的,本王也没有必要在酒里做文章。”
是他多虑了,在场没人怀疑他,狼王忍不住怒道:“九青小儿……你究竟要怎样?”
少年仍旧是那个笑得纯善的少年,可说出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杀了你们呀,否则我做什么大费周折的给诸位下毒?”
新狐王定了定神:“可否让我等死得明白?”
“你想死得明白?可惜,我自己都不明白呢。”九青终于撤去了满脸明朗的笑意,淡淡道:“我从来就对狐族恨之入骨,以前还想着夺下王位,把所有人踩在脚底。可是现在我又对这个没兴趣了。试问,倘若你们与我毫无干系,那你们活着重要么?倘若天地都将不复存在,那你们死去又重要么?”
他说的话有些深了,新狐王只能读出他自己理解的那部分:“夺下王位?你原就不用争夺,如今是你自己选择去天界……”
“闭嘴!”九青不耐的道,而后微微一笑,“我不想听这些,你们上路吧。”
他稚嫩的脸上,现出一抹疯狂到近乎嗜血的色彩,他志得意满的望着面前的一群人,低声念起了咒语。
可没两句,他就顿了顿,似乎有些惊讶。再接着迅速念几句,在场所有人还是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依然没有出现任何异变。
这简直太出乎他的意料,九青心中生出了惊惧,忍不住喃喃道:“怎么回事?”
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接下了他的话:“因为他们饮的都是酒,只有方才你手里的那杯,才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