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间高级病房里,还有另外一张床,有钱有权的人哪怕是病了,享受的都是上等待遇。
可温母还是心疼,“在这里哪能睡的好?你也别急着去公司,一定要休息。”
“我知道了,先走了。”温尚霖回了句就要走,庄宜则是叮咛说,“表哥!就算你要去公司,也记得换身衣服啊!”
……
温尚霖的确如庄宜所言,没有回温家,而是在第一时间回了公司。抵达嘉瑞大楼后,温尚霖来到顶层的办公室,先在休息室冲澡换了身衣服。
等他神清气爽的出来后,吴秘书立刻上前开始汇报这几日被暂时搁置的事务。待到完毕,吴秘书又是提起,“温总,冰城的负责人王经理天天来电,想要和您商谈会面!”
温尚霖没有出声,反而是温明礼朝吴秘书示意,让她先下去。
吴秘书一走,温明礼道,“王经理这边和锦悦的合作已经取消了,他这下应该也是着急。所以,想要和我们合作。”
温尚霖哪里会不知道这一层,只是此刻老太太的病情一稳定,他立刻问,“她呢?”
“您是指堂嫂?”温明礼揣度了下,还是问出声。
温尚霖却早已经不耐怒道,“你是明知故问?”
“明礼错了!”温明礼当下认错,又是说道,“堂嫂她还没有去公司,一直病着,大概是没有好!”
“她还住在老宅子里?”
“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真是废物!”
“我现在就去打听!”温明礼说完,立刻就踱步到一旁拿起手机通话。
温尚霖坐在椅子里等着,片刻之间就想要抽上一支烟,可打火机还没有亮起,温明礼已经回头说,“堂嫂也进了医院!”
“什么时候的事?”温尚霖愕然,手中的烟被他一下过了力道折弯!
“三天前……”温明礼道。
三天前?
那不正是老太太犯病的那一天,是她邀他前来林家,却让他听到那些完全不在预想中的结果!
可是,她竟然病倒?
和他在一起的五年里,她从来没有过生病去医院的时候!
只有唯独一次,唯独那么一次……
温尚霖眉头紧皱,人已经往办公室外笔直的走!
……
前几日的大雪过后,今日阳光却是大好。
温暖的暖阳直直照下来,大厦的落地窗户上都蒙了一层雾气。
任翔在喂鱼,鱼缸里的饲料盒已经空了,幸亏他平时都有注意,所以才立刻补给,“哎,我是发现的早,要不然这两条鱼死了,那林小姐知道后一定会把我兴师问罪!”
赵非明还在看一些法务归档,“林小姐最近好点了?”
“有小真在,不会有问题!”话虽如此,可任翔还是叹道,“不过林小姐都病倒了,容少还狠得下心一走了之不闻不问,这心大概是石头做的吧!”
突然,一道身影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
赵非明被吓到了,任翔直接瞠目结舌,“容少?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好像是在我的名下。”尉容看了他一眼,默默往里面走。
后方处,宗泉也像是幽灵一样飘了出来,任翔简直感到崩溃,“小泉!你是鬼吗?进来没有声音的?”
“是你们聊的太开心了,没听到开门声。”宗泉硬邦邦回道。
“容少回来你不会事先说一声?”任翔怒了。
“不大方便。”
“你不会发信息?”
“在开车,腾不出手。”
宗泉说完已经往里边走,尉容终于归来,重新来到这里,可是已经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一个人,就变得那么空寂。
“容少,要不要准备午餐?”宗泉瞧了瞧时间,正是午餐时间,“还是您要先洗澡?”
可是尉容却不作声。
宗泉也就一直站在后边,许久许久过后,久到以为他再也不会回应的时候,突然,他一下冷声问,“她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宗泉被他没由来的一问,简直是彻底发懵,“您是指谁?”
“林、蔓、生!”这三个字从口中念了出来,却有些切齿的较劲,偏偏又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意味来。
可是仿佛,是谁输了,是谁一开口就已经败下阵来!
宗泉却是万分为难!
明明之前是容少下的命令,有关于林小姐的私事都不要提起,而他更是遵循他的命令!所以,他只字不提!
可是现在,宗泉立刻醒悟,“林小姐她已经退烧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她?听说,她今天要出院……”
……
医院的病房里,蔓生连续挂了两天点滴后,烧已经退了,只是身体状况还是比较虚弱的。然而尽管如此,她还是提出要出院。方以真劝说了好久,但她还是坚持。最后方以真也没了办法,只能尊重她的选择,所幸她也大致好转。
方以真已经开始为她收拾东西,蔓生自己则将零零散散的也装进包里,“林小姐,您这次真的吓坏我了,一出别墅竟然就晕倒了!”
“小真,真的谢谢你,我很重吧?”蔓生不禁笑说。
高烧不退的时候,蔓生根本没有办法清楚说话,今天终于舒服了一些,才能够道谢。
可是方以真却告诉她,“不是我!”
困惑中,蔓生听见她说,“是容少!是他把你从雪地上抱了起来,也是他一路抱着送你来医院的!他还看着你出了急诊室,之后才走的!”
昏迷前的意识根本回忆不起,有关于尉容的画面,还停留在偏厅里他起身离开的刹那。
他竟然没有走?
还一直等在外面?
可是后来,等到了医院后,蔓生却没有再见过他。
“容少这几天忙,所以才没有来医院……”方以真又是解释说。
是真的忙,又或者其实不会来,蔓生没有追问,她只是微笑道,“我知道,没关系的。”
“咚咚!”突然,有人将门敲响。
“一定是高组长来了。”方以真则是喊,“请进!”
门把手被转动随即打开,可是门外边不是高进,而是另外两个人,都是黑色西服,前面开门的人居然是温氏嘉瑞总经理的特助温明礼!
温明礼侧身让开一些,另一个人的身影也就豁然出现!
那是——温尚霖!
“温总!”方以真立刻呼喊。
蔓生听到这声称呼,她有些意外,却也镇定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闪身后就对了个正着。
温尚霖也在同时看见了她!
比起那天在林家,她看上去好像更瘦!可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会这样?
只是一双空洞洞的眼睛望着,真是有些可怜,可怜中又透出无边的让人怜爱之心!
……
“温总是知道我病了在住院,所以来探望我的?”还是蔓生先开口说。
温尚霖走进去,看了看她,又是瞥一眼一旁的秘书小姐,“可以单独聊?”
方以真有些不放心,但是蔓生道,“方秘书,你先下去吧。”
方以真这才提起行李先出了病房,温明礼也在同时退离。
温尚霖瞧着她已经换上自己平时的衣服,又见病房里都被收拾一空,很明显她就要走,“这么快就出院,不多住几天?”
“谁会喜欢一直住院?”蔓生微笑反问。
“你不是病了?”温尚霖的语气不佳,可又隐忍着,“还这么能言善辩!”
蔓生望着他道,“车子还在楼下等我,如果你只是来探望我的话,那现在已经可以了。谢谢,我挺好的,也没什么事。”
“不过,以我和你的身份,除了公事外,也没有别的好多谈。以后也请你不要这么客气特意过来了,毕竟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说罢,蔓生更是轻声问,“只是我还要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
定睛中无法出声,片刻后是她的身影一下晃过面前,而后又慢慢走了过去,温尚霖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好像,所做的一切,都无法也都不能够,将她再禁锢留在身边!
……
下电梯出大楼再出医院,温尚霖只是在她身后却一直都没有说话。等到了医院外,远远的,却发现已经有一行人。
视线掠过这每一个人,温尚霖定格于其中一个!
那是尉容,他居然也在其中!
只因为他太过卓越的风姿,在人群里实在是显眼!
蔓生也瞧见他,他总是突然而然的出现,此刻居然在医院外?他是来接她出院的?
冷风遮迷着视线,迎着冷风,蔓生就要过去,可是她的手被人一下子握住!
是温尚霖一双眼睛在寒冷天地里注视她!
“你不要像个傻子一样痴心妄想了!几次三番拒绝我,不就是因为那个男人!可他根本就不把你当一回事!就在前些天,他还带着女人去出席拍卖会!他只是玩玩而已!照样在外边风花雪月!”温尚霖的话语穿过风雪袭来——
蔓生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所以没有办法甩开他,只在这个时候,她开口道,“所以,你就比他好?温尚霖,你和他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又有什么区别?”
温尚霖一怔,想起过往还维持婚姻的时候,他的身边更是从来没有停止过女人存在,可她不曾说过一句……
“你可以选择,他同样也可以。”最终,她只是微笑着说。
温尚霖瞠目中,突然发现有人伸出手一把握住林蔓生的手腕,以绝对的力道,在他失神中将她从自己的手中夺走!
那是尉容,他朝他微笑有礼说,“抱歉,温总,她身体不舒服,现在要回家去了。”
“我们走了。”尉容说完,已经扶过她往医院外走去。
温尚霖还站在原地,看着一行人上车,又看着一行人离开,看着车队消失在面前,却久久没有办法反应——
他的手里已经一空,连同她的温度都好像不再残存!
唯有温明礼走近他身边说,“堂哥,都是那个姓尉的从中作梗!”
是尉容,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
……
好痛!
蔓生坐在车里,她的肩头却被他扶住的手按的疼痛!
从方才他搂过她出了医院起,就一直是以同样的力道,蔓生蹙眉忍着,终于忍不住出声,“你放开我……”
尉容侧目一瞧,见她苍白的脸上似是在忍着疼,他这才惊觉自己用了力!
他一下松开了手,却还是没有放开她,只是这么轻轻搂着。蔓生动了动,只让自己躺好,也就不再挣扎了。
好不容易终于回到老宅,赵妈很高兴的喊,“大小姐,我给你炖了鸡汤,你先回房间,一会儿给你端上去!”
“方秘书,你扶我上去吧。”蔓生一说话,方以真就要上前搀扶,可尉容却拒绝,“我来!”
气氛很微妙,众人突然都不敢动,只是看着容少扶着林小姐上了楼。
……
蔓生来到卧室,她被搀扶着在床上躺下,只是一抬头对上他后,就发现他一双眼睛直直望着自己!
太过复杂的眼神,看不懂,无法言语,夹杂了太多的情绪,像是审视着自己!
冷冰冰的,没有温度,没有一点的暖意!
蔓生见过他这样的眼神,是他每一次打断她,是他每一次用冷酷的话对上她,是他不信任是他带着轻蔑嘲讽——
蔓生平躺着,被子温热的,可她的身体很冰冷。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蔓生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那盏吊灯,没有开灯的房间,因为窗帘拉住,又因为是冬天,所以哪怕是白日里都是灰蒙蒙的,“是我故意生病了还不去住院的,因为如果低烧变成高烧的话,可能就会让人多担心一些。是我故意请你们两个一前一后去林家的,这样的话,我感觉自己也挺有本事的。”
她轻轻的说着,尉容只是听着,他沉默看着她,“也是我故意让温尚霖来医院看我的,我特别想让他挽回我,看见他难受,我就高兴了。这一切都是我希望的,我要说的说完了,我想休息了。”
“所以,你的喜欢也只是这样?”可是他却幽幽问,低沉的男声响起在房间内。
蔓生一怔,心中百感交集,又听见他冷凝的男声质问,“一个答案,你都不肯给我?让你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真有那么难?”
她的喜欢,只是这样么?
那一个答案,真的有那么难?
可到了如今,到了这一刻,仿佛再难过的往事,也不过是这样!
蔓生平静的躺在那里,她将眼睛闭上,像是狠心要彻底的揭开一般,去记忆那黑暗中的一切,“如果我说,当我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和他躺在一起!你会相信?如果我说,我的家人像是捉奸一样,当场把我捉了个正着,你会相信?”
她的声音越来越凝重,也越来越冷涩,而他听的越来越沉重,那呼之欲出的答案,让人一颗心往下坠。
终于——
她几乎说不下去,声音也已经带了哽咽,却扬起嘴角说,“如果我说,安排这一切的人,不是陌生人不是仇家,也不是别人,是我的爸爸!是我的爸爸,把我送到一个男人的床上!你会相信吗——!”
那一年那一日,一切在黑暗中如此清晰。
尉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只是看见她,在晦暗的房间里,她的眼角,落下一行眼泪。
她哭的无声无息,却仿佛那眼泪全都落进他的心里。
他这才发现,原来无法压制住的其实竟是——钻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