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安瞧见小妙玉归来,倒是欢喜的继续让小妙玉陪伴自己,住在同一间里。
山林里的月色,十分明亮皎洁。
王燕回静静抽了支烟,这一刻心中亦是无比宁静。
……
同一片夜色月光下,海城畅海园别院内亦是宁静无声。
别墅的大厅里,吴妈送上了一碗甜汤,“大小姐,您别再织了,喝了这碗甜汤就睡吧。”
“吴妈,你先放着,我一会儿就喝。”楚映言回了一声。
吴妈是楚家自家带来的家佣,也是自小就照顾楚映言的老佣人,所以十分贴心,也很是心疼她,“大小姐,明天醒了再织,这毛衣也不是一天就能织完的。大少爷今天晚上是不会回来了,您不要再等了。”
楚映言双手拿着毛衣针,她停了下来道,“吴妈,我不是在等他,我只是白天睡太多了,晚上还不困,你先去睡。”
吴妈哪里肯让她一个人,就这么在旁边等候,忽然又见别墅外亭灯尽头,守门的家佣疾步而来,后方还跟随了另外一人,“是镜楼少爷来了!”
楚映言有一丝愕然,这么晚了,王镜楼怎么还会来?
结果还真是王镜楼到来,瞧见大厅里楚映言和吴妈都在,他打了声招呼,“这么晚了过来,有没有打扰你休息?”
“镜楼少爷,我也给您去盛碗甜汤。”吴妈说着,立刻就前往厨房。
“镜楼,你坐吧。”楚映言呼喊一声,瞧见王镜楼入座,她这才问道,“什么事情?”
依照寻常时候,夜里十点,王镜楼是不会前来,他一直住在自己的公馆里。今夜一定是有事,才会突然赶至。
王镜楼则是问道,“你知不知道大哥去了哪里?”
王燕回此行离去得有些突然,王镜楼都是有些发懵,而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就只有楚映言。毕竟,她是他的妻子。
楚映言却也是诧异,“连你也不知道,这次他去了哪里?”
王镜楼一听这话,心中的希望有些落空了。
“他难道不是去出差了?”楚映言接着询问,如果王镜楼都没有消息,那真是让人有些担忧。
王镜楼回道,“大哥这次走的时候也没有说一声,如果是因为公事,行程安排上应该早就有安排。我问过江秘书,她不知道,只是有交待,让我处理一些事情。”
“还有交待……”楚映言只听到最后,她倒是放心了,“那他也不是突然不见了,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
而且,还是十分要紧,非去不可的事情。
王镜楼心中却有一丝疑虑,“难道是……”
难道是她有了消息?
楚映言整个人一定,想起了消失三年的林蔓生,她轻声说道,“如果真有了她的消息,能够找到她也好。”
这样,也算是让他得偿所愿。
两人聊了几句,喝过一碗甜汤后,王镜楼就要折返回去,楚映言不禁问了句,“北城那边,现在是什么动静?”
尉容再次被拘留,尉家没了老太爷之后,他就是主心骨。可当家人不在,尉家空空荡荡成了一座空城一般。即便是楚映言询问楚父,楚父对于此事也是一知半解讳莫如深。
事实上,王镜楼也想知道真相,“暂时没什么情况,他还在警署。”
楚映言也没了声。
或许是因为今夜提起了林蔓生,所以连带着也想到了尉容。
谁能想到,他们两个人,一个不知去向,一个扣押警署。
……
春末的季节,凌晨五点的时候天色还有些渐黑。
北城是北方城市,这个时刻气温更是带着微微寒凉。
然而这天清早,律师赵非明就赶到了警署,申请看望被扣押在此处的容少。
基于嫌疑人身份特殊,又是集团总经理,所以特别破例,准许嫌疑人在警署之时,每日有一个小时时间可以处理公务。只是今日那样早,倒是让警务人员有些诧异,猜疑一定是公司要事。
就在探视房内,赵非明急切等候,比起先前都要迫切,就连这位尉总被关入警署之时,警员都不曾见过他这般慌忙。
终于,房间另一道的铁门被打开,是尉容穿着单薄的衬衣现身。虽然单薄,却十分整洁,这是昨日赵非明送来的换洗衣物。
“容少……”赵非明瞧见他到来,立即低声呼喊。
只见他神色惶惶,似有惊天之事发生,尉容上前入座,凝眸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两件事!”赵非明来不及再诉说原委,直接道明结果,“就在这几天里,林公子和余秘书他们突然不见了!两天前,王首席也同样不知去向!消息来报,好像是去了一座雪山……”
警员在后方站立看守,探视房里唯有一盏昏黄灯光,那昏黄光芒落在他的眼底,却是闪烁过无数深邃暗涌,“他们找到她了……”
找到了谁?
赵非明并不知情,却也无心再追问,因为这第二件事情,更让人难以接受,简直是惨痛无比,犹如噩耗一般,这也是让他在凌晨赶来的真正原因。
“容少……”赵非明有些难以启齿,“邵璇小姐出事了……”
尉容眸光一冷,赵非明最终还是回道,“她被人侵犯了——!”
……
凌晨五时,庵堂里的女弟子们已经洗漱起来做早课。
原本小妙玉每日都会早起诵经,但是因为念书的关系,每逢周末都要往返于山上山下,师太怜惜她,怕她一个小女娃太累,所以就不让她起来了。
而这天今早,却是由定闲师太带着众人诵经。
庵堂另一座供奉有菩萨的佛堂里,定慧师太正跪拜于蒲团前方,敲打着木鱼。
她的身后方,是另一道身影同样跪拜。
两人诵经一篇,定慧师太将木鱼停下,纷纷叩拜菩萨。
上香后静静站在菩萨跟前,她开口致歉,“对不起,师太,我的亲人和朋友,他们突然来到庵堂打扰。”
定慧师太应道,“来者都是有缘人,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现在来了,一定是上天注定。所以,没有什么打扰不打扰之说。”
“多谢师太收留他们。”她又是道谢。
定慧师太瞧向她,见她再次跪拜于蒲团上,双手合十朝菩萨佛像道,“菩萨,他们不是有意冒犯,也请宽恕!”
她三鞠躬磕头,这才又起身,定慧师太握着一串佛珠轻轻转动道,“菩萨知道世人疾苦,他们不是来冒犯,而是来求一个心安。”
“你的亲人和朋友告诉我,他们一直在找你,找了你很久,现在总算是找到你。”定慧师太也已经得知那些善男信女的来意,并不曾怪罪,依旧这般宽容清和,她悠悠唤道,“无忧,你是要跟他们走,还是要留下来?”
她望着师太,一时间也不曾说话。
师太却是笑道,“你要是不走,他们怕是也要留在这里住下来。”
她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性子,既然能住一天,就能住一个月,甚至是一年半载……
她双手合十回道,“师太,我曾经说过,余生长伴佛音。一心向佛的话,住哪里都是住。”
师太很是宽慰,她朝她笑道,“其实无所居,不是让你没有地方可以去,而是去哪里都可以。你的心不执着了,处处都是佛音。”
“师太,这三年来,多谢你陪伴教导。”她又在师太面前跪下,感谢她让她获得一次新生。
师太将她轻轻扶起,望着她怜惜道,“下了山后,你是无忧,也是林蔓生。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要明白,万般都是造化。只有你这一颗心,能随自己。”
她细心聆听,这最后一番教诲,最后说道,“是,师太。”
师太朝她点点头,一转身后却见一道小小身影,站在佛堂外,靠着门廊望着她们。
“玉儿,什么时候来的?”师太询问。
小妙玉回道,“师太,我不是有意偷听,只是醒过来以后,知道师姑也在这里,所以我就来瞧瞧。”
小妙玉解释自己会出现的原因,又是走近佛堂,望向师姑问道,“师姑,你真的要走了吗?”
她沉膝蹲下,轻声回道,“玉儿,师姑要走了。”
……
“那师姑还会回来吗?”小妙玉是那样不舍,她急忙追问。
她将孩子抱了个满怀,轻声应允,“师姑以后还会回来看玉儿。”
小妙玉原本在为别离伤感,但是一听到师姑还会归来,当下那份难过也就散去了一些,亦是张口双手,将她紧紧拥抱,“只要师姑还会回来,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师姑。”
师太瞧着两人告别,这三年时光里小妙玉一直陪伴左右,所以感情甚深,“阿弥陀佛,玉儿,你师姑要走了,就让她走吧。”
纵然不再那般难过,可小妙玉还是红了眼睛。
她向两人告别,转身之际从素衣口袋里取出一物放到小妙玉手中,“这是你一直想要瞧的,师姑送给你。”
师太轻轻搂过小妙玉,不让她再跟随。
小妙玉低头瞧向手中之物,那是一张照片。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得照片里的少年,是她从未见过的好看。
那道身影已往庵堂外走去,走得远了,听见小妙玉的呼喊声,隐约传来,“师姑,下次回来,带着小宝小施主一起来……”
她的步伐不紧不慢走出院落,忽而一抬头,迎面来人神色凝重。
正是王燕回!
王燕回疾步来到她面前,心神也是未定,他沉声道,“蔓生,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但是你得有心理准备!”
“和谁有关?”她不禁询问。
记忆里的王燕回鲜少会这样凝重认真,一定是出了天大之事!
此刻,林书翰已经在此,余安安等人亦是在。若是和王家有关,他不会这样慌忙,若是和尉家,那也不该特意来相告,除非是……
“是小宝?”她只能想到宝少爷,毕竟孩子年幼。
王燕回凝眸,“不是小宝,是你的好朋友。”
她定睛以对,那就只有曾若水和邵璇两个人了……
刹那间,王燕回终于相告,“是邵璇!”
她静静聆听,眼前却忽然之间浮现起邵璇那张单纯乐观素来爱笑的脸庞,耳畔却传来王燕回的声音,是他告诉自己那不忍听闻的消息,那是一则惊心噩耗,“就在昨天晚上,她被萧家三少萧从泽侵犯了——!”
……
消息来报的时候,众人皆是震惊,却来不及再停留。一行人立刻下山,离开庵堂离开这座古塔。若说原本林蔓生下山的心意不曾坚决,那么此刻有关邵璇的噩耗一传来,她几乎是不曾迟疑,立即就要奔赴前往。
一路下山,来到村落里,村长等人初次见到了那位无忧师姑。因为得到了师太的宽容谅解,于是也不再追究责任。此番在众人相送下,一行人致歉道谢离开。
出村落的山路辗转奔波,那座雪山渐渐远去。
车后座,蔓生却没了一句话语。
出山之后,一路前往邵璇所在的津城。
然而这一路上,她一直不曾出声。
春末津城寒意未褪——
车子行驶在陌生城市,众人不知道,而她却在想,想那时桃李年华,不过是二十岁的年纪,谈起未来谈起那些憧憬,全是期许全是渴望。
往事早已不可追,其实原本也不必再追。
这一刻,她只想去往她们身边,去往她的身边。
小璇,若水,你们等我。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