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嘴角一勾,语气闲闲地道,“这位李朗中大人在户部立了个箱子,专门放胤誐要求加收的库平银,然后在外面写了某王嬴余四个大字,爷到户部时,他正跟户部侍郎撒泼呢!”
“这怎么能叫撒泼呢,我那是以不变应万变,”李大人是一点尊卑概念都没有,顶了四阿哥一句,又转头打量了苏伟一圈道,“怪不得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呢,原来你是雍亲王府的人啊?你是干什么的?你不会也是什么皇亲国戚吧?”
“我不是皇亲国戚,”苏伟咧了咧嘴,“我是专门伺候皇亲国戚的。”
“伺候皇亲国戚的?”李卫抵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侍卫?门客?还是什么家奴?”
“非也非也,”苏大公公摇了摇头,“咱家是雍亲王的贴身大太监,官级六品,人称苏培盛大总管!”
屋内一阵沉默。
李卫一脸不可置信,一对儿黑眼珠飘啊飘啊飘到了苏伟的下半身,说话的声音总算不那么吊儿郎当的了,反而带了点儿颤抖,“你,你,你当了太监?”
苏伟脸一沉,扬起下巴道,“怎么着,你瞧不起太监啊?我告诉你,别说你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就是你们户部尚书,见到我也不敢随便大声的!”
李卫抿了抿唇,脸上渐渐露出几分悲伤,“不会是因为你当初高价买了我们的生丝,结果血本无归,家破人亡,最后不得不卖身王府,以致自绝——”
“停!”苏伟举起手,“咱家八岁就进宫了,你才家破人亡、血本无归了呢!对了,正好你提起当初那笔买卖了,当时咱家看你们可怜,高价入手了你们的货品。如今,你也是堂堂户部郎中了,八百两折一半,还我四百两!”
“开什么玩笑?”
李大人的变脸速度完全不输苏大公公,眼角刚挤出来的泪珠还没干透,人已经又是副市侩模样,“当初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情我愿,皆大欢喜的。哪有过了七年又来讲价,还让人退钱的道理?”
“哟呵,你这么说是想不认账了?”苏大公公两腿一叉,“做人应该知恩图报,饮水思源你懂不懂?当初咱家是雪中送炭,你们那批生丝市价值多少你不清楚吗?现在,本大公公缺钱,到你结草衔环的时候了。”
李卫极具讽刺意义地看了一眼从头到尾没把视线从书上移开的雍亲王,又转头面向苏伟,两手一摊,“不好意思,一根草叶都没有,衔不了环!”
“啥意思?”苏伟瞪大眼珠。
李卫嘿嘿一笑,“我把家产都拿来捐官了,现在别说四百两银子了,四十两都拿不出来。”
“一个郎中能用多少银子?你们家不是世代从商吗?”苏大公公无法相信自己被人赖账赖的这么干脆的事实。
“我父母早逝,家底儿早没有多少了,”李卫揉揉肚子,他还没太吃饱,“前些年我走南闯北挣了一些,可后来学人家考科举耽误了几年。最后看科举实在是没戏,就变卖家产捐官啦。你知道一个兵部员外郎要花多少银子吗?我为了能捞一个有实职的,把老家的宅子都给卖了。可是兵部那头还是容不下我,我呆了一年,就把我撵到户部来了。不过还好尚书大人给了我一个看库的差事,就是没想到干了没几天,又碰上一堆糟心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