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爷翻了翻那本脉案,眉头微微蹙起,“昨儿个下午又发热了?有没有让人查查饮食?”
“万岁爷放心,”顾问行低下头,“自王爷上次染过时疫,现在四爷府的奴才们都万分仔细。而且太医们也说,王爷是因虚寒入体引起的发热,并非中毒。”
“那就好,让太医们精心着点儿吧,”康熙爷合上脉案,靠在椅背上闭起了眼睛,“老八那儿,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八阿哥的园子,这些日子倒是有几位大臣出入,”顾问行答道,“不过,八阿哥自己甚少出门,听说,在园子里日日饮酒。”
“恩,”康熙爷缓缓吐出口气,“合该反省反省,胤礽一倒,数他蹦的最欢,往日里那几分聪明,如今是一分都不剩了。”
顾问行向康熙爷汇报完,俯身退出了寝殿,一转身正碰上御前太监魏珠。
“魏公公,”顾问行浅浅一笑。
“顾大总管,”魏珠略一俯身,白净的脸上看不见任何恭敬。
两人擦肩而过,顾问行的面色沉了又沉,他跟梁九功都是伺候万岁爷的老人儿,几十年的御前总管太监,如今却让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骑到头顶上了。
梁九功正在自己的住处饮茶,就见顾问行面色不善地走了进来。
“怎么,梁公公是打算告老乞休,衣锦还乡了?”
“是谁惹到顾公公了,这么大火气,”梁九功的身材越发圆润,笑起来很是慈祥。
顾问行坐到方桌另一头,看着梁九功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那个魏珠,现在在万岁爷面前可是越来越得脸了,你怎么还是这样不慌不忙的?任一个没大没小的骑到自己脖子上拉屎,可不是你梁大公公的风格啊。”
梁九功闻言一声浅笑,微微摇了摇头道,“咱们俩岁数都不小了,在万岁爷跟前伺候了这么多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听了一堆。我不像你,手上有实在东西,万岁爷还用得着。到了这把年纪,衣锦还乡是不敢想了,能有个安稳的晚年,那都是祖上积德。何必因为一时之长短,丢了脑袋呢?”
顾问行抿了抿嘴,没再说话。梁九功的意思他明白,急流勇退,不失为一个自保的好方法。可惜,他眼下虽然比梁九功的境况好一些,但到最后,自己恐怕是最不得善终的一个。
“你看魏珠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跟咱们当初像不像?”梁九功给顾问行斟满了茶,“路都是人走出来的,现在多风光以后就多落魄。更何况,你以为眼下这个时候,御前大太监是那么好当的吗?”
“梁公公指的是,”顾问行端起茶碗,“储位之争?”
梁九功轻轻翘起嘴角,“那个魏珠能顶得住多大的诱惑,咱家可是拭目以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