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也是微微一笑:你满腹诗书,志在凌云,却因为朝堂蝇营狗苟屡试不第,走投无门。如今衣不避寒,食不果腹,可甘心?
沈春归不笑了:
老人又道:我赐予你三枚铜钱,你用那三枚铜钱算卦将无往不利。你带上那少年一同上京谋取前程,他一路上会护你周全。
沈春归拧眉:我需要付出什么?
老人只是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春归还想再问,一阵冷风,他醒了,身后还是那青石。
手里有三枚硬物,他摊开手,是三枚铜钱。
静坐良久。
桥洞下抱剑的少年眼前多了一片阴影。
青年瞳色宛若琥珀,温情脉脉。
他十分文弱,身体好像不好,但语气很温柔,伸出一只手:跟我走么?
有人告诉谢无霜,骗到沈春归手里的三枚铜钱,他就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了,而不是谁也看不见他,一人徘徊,独自飘零。
谢无霜不想骗人。
可他看见沈春归就想了。
不但想骗这三枚铜钱,还想让他死,憎恶厌恨的情绪如跗骨之蛆,还偏偏还只有沈春归一人能看见自己。
好像这辈子只能和仇人相会。
谢无霜握住了沈春归的手:嗯。
跟你走。
第29章玉女坨(8)惟愿平安
往后,沈春归身边就多了个人,他其实感觉少年不是人,容貌过盛,又太冷,像深山里精怪之流,冬雪化妖。
但他什么都没提。
二人结伴上京。
沈春归体弱,还穷,他没钱租马车就徒步赶路,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少年并不喜欢说话,平时里只是默默的跟着他,他只知道少年的名字叫谢无霜。
荒郊,稀疏的星子寂寥。
沈春归裹着最厚的棉衣还是冷,他生了堆火,烤了些干粮,啃食饼子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谢无霜好像不吃也不喝,拧上水壶:谢无霜?
没人应,谢无霜不喜欢搭理人,但他知道谢无霜在,你真的不用吃?
树上有道凉凉的嗓音:不用。
沈春归无父无母,无亲无友。他一直觉得这样也挺好,直到有人陪着原来没有人喜欢孤独,即便那人不怎么搭理他。
笑了几声,他靠着树,慢慢闭上了眼:那早点休息。
太累了。
走陆地还好,水路更难受。
这些其实不算什么,沈春归又看了眼谢无霜:辛苦了。
他不知道谢无霜的来历,但总有一种奇异的愧疚感,这般人应是瑶池之上的皎月,不该沾染凡俗、更不该和他一起挤在这狭小潮湿的船舱里。
谢无霜不在意这些,漆黑的眼眸仍旧冷漠。
淡淡的鱼腥味。一群人挤在一起,天气炎热,闷的人挥汗如雨,气味在发酵,沈春归开始头晕恶心,他白着脸,又开始昏昏沉沉。
船舱晃动,谢无霜旁边的人几经摇摆,油腻的汗渍、脏污的衣角,几次险险的擦过,沈春归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起身,拉住了谢无霜的手腕:冒犯了。
两人的位置的调转了下。
沈春归虽然体弱,但已经是青年,他撑起胳膊,将谢无霜护在了身下,虚虚的圈着。有些苍白的脸上干燥的唇微微弯起,他低声道:会好的。
以后会好的。
谢无霜瞥了眼沈春归:嗯。
沈春归头一次离谢无霜这么近。
少年人身侧弥漫着沁人心脾冷意,有点香,脑子晕乎乎的,分辨不出来,但很舒服:无霜。在外人眼里这个俊秀、温和,挺拔似青竹的年轻书生在自言自语,往后我唤你无霜吧。
没等回答,沈春归合上了眼,好像在休息。
其实他没有,他只是担心被拒绝。
等了好一会,没声音,青年掀开眼,琥珀色瞳孔像是融化了的糖浆,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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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柔,丝丝甘甜,一个淡而清雅的微笑。
半年后。
一位风尘仆仆的年轻人来到了上京,他衣着朴素,容貌俊美温和。
他摆了摊,收费奇贵,一天还只算三卦。
一连摆了十多天都没开张。
他也不急,热水泡烧饼就是一餐,闲暇时间就去书店抄书换钱,怡然自得,言语间自有仪态风范,不似常人。
书店老板很赏识沈春归,劝道:你这么年轻当什么算命先生,我见你学识不菲,不如好好用功读书,日后好考取功名。
沈春归一身青衫,他拿着油纸伞:您过誉了,在下实在学识不精,还是不去献丑了。
董老板笑了声:你呀。说着,见沈春归肩发皆湿,探头往外看去,怎么,雨下的很大吗?我没听见声音啊。
谢无霜没听沈春归和董老板寒暄,他径直走进去看书去了。
沈春归看了眼谢无霜,笑道:不大。
不等老板再说,不打扰您了,您忙着,我进去了。
雨不大?
董老板不信,囔囔,雨不大,你怎么都湿透了。
店小二顶着雨跑了进来,他紧张兮兮的:我刚在外面遇见沈先生了。沈先生一路好像跟人有说有笑的,还把伞都侧向一边压低声音,他指了指自己脑子,他是不是这有问题?
董老板怔了下,抄起鸡毛掸子就打:去去去,一天天就知道胡编排,别再让我听见你在这胡说八道。
赶走了小二,他站在原地,脸色变换了好几次,可能可能真的是吧。
传闻世间有奇人。
可遇不可求。
沈春归在阁楼抄书,他字迹清秀淡雅,属于精绘本,赚得也不少。
谢无霜在一旁看书,沈春归休息之余就会往那看一眼,快了。
他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考取功名?
不说考上考不上,哪怕费时五年从过了乡试县试一路考上状元,又要有几年才能入内阁,他不想等。这有一条更为稳妥的康庄大道。
沈春归早有思量。
他这一路不辞辛劳,选择风餐露宿的徒步而来,就是不想被查到过往,好重新开始。
董老板晚间拎着食盒上来,把好酒好菜摆出来:沈先生,还忙着呢。
沈春归起身,做惊讶状:您怎么上来了?
客气了,客气了。
董老板连声笑道,我有一事求先生。
谢无霜翻书的手一顿。
他望向沈春归,窗外是半卷的残阳,余温洒在窗框上,青年含笑,温文有礼,挺秀俊美。这人并非池中之物。
能忍、对自己也够狠。
不过两年。
沈先生在京圈声名鹊起。
郊外,一所两进两出的宅子,无牌无匾,就贴着一对对联。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入门是几簇寒梅,小雪纷纷,对厅的炉子温着热酒,热气腾腾,炉子边放着三个坐垫,主位上摆着张纸条。
公孙伯一怔。
他身边候着的仲策倒没有顾忌这么多,笑道:看来沈先生是算到我们要来拜访了。怎么样?主人,准不准。
杜亮哼一声: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提前告诉了这个姓沈的。
算卦的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