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转过头来,挑衅道:“林曜你到底有没有种啊,跑不过就开挂,你俩是不是男人!”
“你等着。”楚舆又对林曜嘱咐道:“你别跟上来了,小心伤口裂开。”
男人吹了个口哨,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道:“听见没,回家躺着玩儿蛋去吧!”
他话还没讲完,就“啊!”地一声,被拐角突然冲出来的一个人给伸腿绊倒了,男人个子又高,像个木桩子一样飞出去好远,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住,看上去好不狼狈。
冲出来的是个长发过肩的少年,看年纪不过十六、七,穿着一件样式奇特的袍子,瞳孔是十分剔透的浅灰色,眉心有一摸若有似无的烟色云纹,发白如血,五官俊美非常,面容却透着一股阴戾和死气,令人过目难忘。
“闹够了没。”美少年挑了挑嘴角,冷笑道。
高个儿被少年摔了个狗吃屎,却也不恼,顺从地低下头,道:“爷爷。”
这小年轻竟然是大高个的爷爷?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美少年道:“酸奶买了吗?”
高个儿一拍脑门,道:“买了,锁超市柜里忘取了,我这就去拿。”
他往回走了几步,又反过身道:“爷爷,这俩黄毛小子找你有事。”
“我自有打算,你先去吧。”
林曜瞠目结舌地看着这爷孙俩你来我往地闲聊,楚舆则两眼含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师叔!我是豢龙氏第108代传人楚舆。”
美少年漠然地转过头来,用那双浅灰的眸子看着他,阴郁地一笑道:“世上已无易扬九,我不是你的师叔。”
林曜一动不动看着他,发现易扬九的身形似乎是半透明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散了去。
太阳这么毒,他就站在那一小块儿树荫下,打着把黑色的大伞,从头到脚都透出诡异来。
如果不出他所料,这小师叔,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楚舆大概是没想到他企盼了这么多年,相见时却会是这么一番情景,讷讷道:“师叔,不管你变成怎么样,小辈对您的尊敬都是不会变的。”
“哦,这么多年了,你今天突然想起来要找我,却不只是为了尊敬而已吧。”
“是,这些年来我和师傅一直不想去打扰您。”楚舆保持着跪姿,汗水滴落在地上,“这次实在没有办法了,师侄想问您借那样东西,救救我朋友的父亲。”
易扬九站在原地一语不发,他身上的阴寒之气透过水泥地渗透到楚舆的膝盖上,他忍不住上下牙打架,浑身发起抖来。
林曜看着两人,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他一直懂得,楚舆虽不表露,但骨子里很有自己一套原则和自尊心,可却为了他的事儿,以这么卑微的姿态,跪伏在一个来路不明的厉鬼面前。
“要不算了吧,”他伸手去拉楚舆,“咱们回去吧,这事是我错了,我承担我应得的,没什么不对。”
“林曜你闭嘴!”楚舆用非常凶狠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林曜不说话了,他明白过来,这已经不单是他的事儿了,楚舆应该是非常渴望和师叔亲近的。
初秋的阳光晒得他们头皮发麻,夏蝉扒在树上进行着最后的吟唱,林曜忽然感觉蝉是一种非常伤感的物种,它们在地下沉睡七年,破土后不眠不休不喝水,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