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雷雨太大,我们得到楼下去躲一躲。”
“你想会有多糟呢?”
我父亲是第一个选择在这一侧湖岸定居的人。他年少时和他的兄弟一起建了间避暑的小木屋,就在目前我们这栋屋子的所在。一九三八年,一场夏季暴风雨将小木屋夷为平地;连石墙也垮了,只有船屋侥幸逃过一劫。一年后,他开始建这栋大房子。暴雨来袭时,真正会造成住屋损害的其实是树木:老朽的大树会被强风吹倒。这是大自然定期清除住屋的方式。
“我不知道。”我老实回答。我没亲眼见识过一九三八年的暴风雨。“但是从湖上吹来的风,威力比得上一列特快车。”
不一会儿比利回来了,喃喃抱怨爬杆一点都不好玩,因为他全身都被“汗湿”了。我揉揉他的头发,又给了他一瓶百事可乐。牙医又有得忙了。
雨云压得更低,带走了天空的最后一抹蓝。毫无疑问,暴风雨就要来袭了。诺登关掉了收音机。比利坐在黛芬和我之间,着迷地望着天际。一声响雷慢慢卷过湖面上空,继而又是一阵回声。层层云朵纠结磙动。时而黑、时而紫,有时透出几脉光线,立刻又转为全黑。云渐渐笼罩住整个湖。我看得出一层细细的雨膜也已随着云层飘散开来,但仍在极遥远处。在我们看来,现在有雨的地方可能远在波士磨坊那边,甚至是挪威镇。
空气开始浮动,先是一阵一阵,使得国旗有一搭没一搭地扬着。风逐渐带有凉意,越来越强,先是吹干了我们身上的汗,接着甚至令人有点寒意。
就在这时,我看见一层银纱磙过湖面,没几秒钟,雨便如疾矢般落在哈森镇上,并向我们直扫过来。湖上的几艘汽艇早已落荒而逃。
比利从那张印有他名字的小导演椅上站了起来。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张这样的导演椅。“爸爸!看!”
我说:“我们进去。”我站起来,伸手环住他的肩膀。
“你看到没,爸爸?那是什么?”
“那是水龙卷。我们进去。”
黛芬愕然地瞟了我一眼,接口说:“快,比利,听你爸爸的话。”
我们从客厅的落地窗走到室内。我关紧门户,忍不住又往外看了看。那层银纱已笼住四分之三个湖面。银纱已卷成杯状,在水天之间疯狂旋转;乌黑的天压得极低,湖水变为铅灰色,不住承受击落湖中的银线。湖里波涛汹涌,打在船坞和防波堤上的浪激起一阵又一阵泡沫,使得整个湖气势大增,阴森森的看起来有些像海。而在湖心,更有不住来回磙动的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