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医生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看着这个烟熏火燎、凶神恶煞的男人,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孩没保住,大人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不过,不过这个……”
罗城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你说。”
医生委婉地说:“不过夫人以后再想有孩子,可能,会有点儿难。”
罗城还以为司尘被查出还有别的危险,听了这句话,双肩骤然一垮,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跟他比起来,孩子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他没事,幸好他没事……
罗城靠着医疗舱滑坐到地上,浑身的酸痛和精神上的疲惫此刻一股脑儿地全向他涌来。而他终于抓住了自己的锚,至少现在,他可以稍微松开脑子里的那根弦,休息一下了。
陪在一旁的红姨眼圈都哭红了,她看着罗城的模样,以为他是过于伤心才讲不出话来,内疚地说:“先生,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答应夫人出来买花……”
罗城闭着眼摇了摇头,这当然不是她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他疲惫地笑了笑,说:“没关系,你不用自责。”
红姨显然不这么认为,还觉得他自己都那么伤心了还要宽慰她,实在是太善良也太悲惨了。于是她不知不觉就说出原委:“其实夫人也是为了给您一个惊喜。夫人说昨天是你们相识两周年的纪念日,特地一早就订了花,唉,谁知道上城区的花店听说咱们在下城区底层,反悔不愿意送货了。夫人没办法,我也劝不住,这才只能自己出门去买花……”
罗城听着听着,睁开了眼睛,慢慢撑着地面坐直。
灯光和阴影同时攀附在他的脸上,而他的五官像是骤然被冻住的冰。
他的肩膀微微发抖,手指在地面上一点点紧握成拳,双眼在阴影中直愣愣地望着她。
“你再说一遍,从头开始,仔仔细细地再说一遍……”
-
永熹十七年7月5日中午,第一星系的夏星,此时已经陷入了一片风雨飘摇。
安德鲁老元帅抱病不出,好像策划整起谋反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把公众的诘问和舆论的压力全部都丢给了皇宫里的元琮。
白玉京皇宫的正大门外,广场上围满了各大媒体和愤怒的民众,人们的呼喊声汇成了巨大的声浪和海洋,震天动地。
即使站在御书房里,元琮都能隐约听到一两声“滚出皇宫,滚出白玉京”的喊声。
他的眉梢忍耐地跳了跳,深吸一口气,丢下手中的文件,表情阴郁地说:“我们都找了三个多月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红龙正细细摸着书桌下的暗格,闻言表情动也不动,仍是温吞吞地说着:“世子殿下别急,皇后若是手中有传国玉玺,不可能一直不拿出来——没有玉玺,就算太子也不是正统。玉玺既然不在他们手中,就一定还在宫里,我们只要找到玉玺,您就能顺利登基了。”
元琮毕竟才二十多岁,这三个多月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已经让他难以承受了,听了红龙这么不痛不痒、不咸不淡的一通话,顿时爆发了。
他一把扫掉皇帝书桌上的东西,暴躁地吼道:“你说得倒是轻巧!‘荆棘’的人都他妈是干什么吃的?三个月前连两个女人都看不住,让人逃了也抓不到,还跟我说她们肯定已经死了?玉玺?哈,玉玺——这么长时间,皇宫每块地皮都快被翻烂了,玉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