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何靖与安东弟弟正在酣战。
何靖脚步受阻,完全无法前进。对方明显先占一处高地,枪响间子弹从头顶墙沿飞过。手枪不比机枪,何靖连换弹夹的时间都没有,扔开林文那两把射空的PM,掏出后腰手枪继续反击。
马仔中枪两个,尸体倒在脚边,瞪大双眼连遗愿都未来得及说。死亡讯号响彻夜空,血腥笼罩废旧庄园,宛如行刑现场般可怖。
何靖的汗湿透衬衫,敌人埋伏躲避,他失去瞄准目标。剩下的其中一个马仔立即开口,“靖爷,我去引开他们,你到对面!”
何靖点头,拍了拍马仔肩膀,沉重得连感谢的话都说不出口。
“靖爷,我女人在钵兰街做药铺店员的,就是那间“仁济堂”。麻烦你回去之后,叫她不要再中意古惑仔,找个好男人改嫁吧。”
面前年轻男人的脸覆满汗水,视死如归里抹不掉哀伤。
你说情义不抵千金,但生死关头我却只想到你,惦记你那点唯一的情义。生怕你错付今生,生怕你耽误青春。
情矜贵,你矜贵,唯独我这条贱命不值一提。
马仔抹了把脸,义无反顾持枪,往目标墙身跑去。枪声随之汹涌而起,何靖举起手枪反击,快步穿过石路杂草,躲到了靠近石砖路尽头那端。
心跳快得已感受不到震动间隙。
何靖握枪的右手轻颤,手背上几道新鲜血痕滑过。两个枪眼汩汩冒血,叫嚣着中弹的疼痛和麻痹。
就在不远处。
何武废了一条腿,被平头勉力拖行。他抬手反击几枪,却发现作用根本不大。
“不要管我了,你去开车!”何武用力推开平头。
平头不肯撒手,“我不能丢下你!”
“再不走,难道一起死啊!”何武已顾不上思考自己的境况。倘若今晚因他拖累大家失去逃命机会,他会恨死自己。
“阿熙,你听我讲,我走不了了,你跟我哥走!”
“不行!”平头怒吼出声,眼眶红得像盛怒野兽,“早就讲好了,要走一起走!”
“我叼你老母啊!”
平头眼泪快要掉落,生平第一次被伤感战胜恐惧。他拽紧何武,但何武却根本不愿配合。
“你走啊——”
何武使尽力气将平头推到一旁,举枪扫射狙击手来袭方向。他甚至不愿望向平头,“杨广熙,当我求你了好不好!我求你去救我哥,带他回港!”
平头无法权衡,用力捶了草地一拳,“何武!你敢死的话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走啊!”
何武冲他大喊,忍着腿上剧痛站起。
平头咬紧后槽牙,再看了自己兄弟一眼。何武为他作了掩护,他弯腰快速朝石砖路尽头跑去,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去听那些根本不敢想象的枪声。
跑到已垂坐在地,喘着粗气的何靖身旁。
却发现他的手枪浸满鲜血。
“靖哥,我们先走!”平头紧张伸手,捂上何靖淌血枪眼。何靖脸色发白,被平头拉起另一边肩膀,往车边走去。
平头朝最后一个兄弟示意,马仔点头,掩护平头带何靖离开。
“阿武呢?”何靖低声开口。
平头咬牙不语,感受到何靖开始流失体力,加快速度走到车边。他打开后排将何靖塞了进去,坐入驾驶座赶紧打火。
何靖被疼痛袭击得浑身发冷,“我问你阿武呢!”
“他叫我救你啊——”
平头在车内崩溃大喊,手抖得连车钥匙都难插上。颤颤巍巍打了火,挂挡后立即疾驰而去。
“我明明叫你们先走!”何靖声嘶力竭,“回去救他!”
“回不去了!”平头踩紧油门,难以抑制的泪不停涌出,“何靖,回不去了!”
身后枪声从激烈到慢慢暂停,甚至连狗吠都停了下来。
廖胜站在风中,望着渐行渐远的车辆,吩咐旁人开车追上。他迈步来到喘着残气无法动弹的何武旁边,盯紧这张跟何靖相似却又不同的脸。
实在让他生厌。
何武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声音格外冷静,“廖胜,你想怎样?”
“你知不知道,你跟你哥长得还挺像。”廖胜淡淡开口。
“怎么?”何武嗤笑,“我哥比你靓仔,蒋慈选了我哥,让你很难受?”
廖胜舔了舔后槽牙,眼神比夜色还要暗沉。
“是,是靓仔。那又如何,连脑子都没有。把亲弟撇下自己跑了,这就是叱咤全港的新义话事人?”
何武反驳,“至少比你哈,你连跑都跑不了,林文没死就不会放过你。”
“我哪有你急,你现在就要上路。我先送完你,再走也不迟。”
廖胜懒得跟何武废话。
转身用俄语交代,“把饲料拿来。”
狙击手把狗笼旁的饲料端来,黏黏糊糊,散发腥臭肉臊。何武惊惧,眼见廖胜随手一抬,狗饲料打翻在自己身上。
“廖胜,我叼你妈,你个扑街不得好死——”
前院的狗笼突然被枪声蹦开。
廖胜不顾何武咒骂,从容走开。十几只马达莎疯狂追着那股馋味奔跑,饥肠辘辘,围住何武放肆啃咬。
凄厉惨叫响彻夜里的察里津诺湖。
廖胜半眯着眼,突然笑得格外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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