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把尿盆摆床头柜上了?多恶心呀。
赵妈立刻回过身,将尿盆拿起来塞到床底下,赔笑道:刚刚给老爷子接尿,顺手放在那儿了。
白老夫人紧皱眉头:还是要注意点。我们家老头子风光了一辈子,最是爱干净。现在中风偏瘫了,动也不能动说也不能说,心情本来就很烦躁。这些琐碎事情不要犯了他的忌讳。
赵妈闻言,立刻低头认错:都是我不对,竟然忙糊涂了。今后再也不会了。
白老爷子听到这话,更加愤怒了。
白老夫人走到病床边上,笑着拍了拍白老爷子的手背:我都说过她了,你也不要再动怒了。医生说过,你的病最忌讳大动肝火。
啊啊白老爷子愤怒的甩开白老夫人的手,怒瞪赵妈。
白老夫人也不以为意。示意白月玲把饭盒打开: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平常都不敢让你多吃。医生说你现在的状态也需要食补,那我们就少吃两块。
白老爷子一挥手,差点把饭盒打翻在地。
爸,你又要闹什么!白月玲眼疾手快的护住饭盒,有些恼怒的说道:我们知道你中风偏瘫不好过,你也体谅体谅我们好不好?
白老夫人看了白月玲一眼:月玲,你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呢?态度好一点。
白月玲深吸了一口气,她把饭盒放回茶几上,捂着肚子慢慢的坐了下来。
我最近也不好受。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第一次怀孕。折腾的特别厉害。来医院之前,白月玲还因为晕车,差点没吐了。
白月玲说着说着就哭了。她本来就是孕妇,情绪非常不稳定。再加上白家突逢骤变,白月玲从精神到经济上,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白天要陪着老夫人去医院照顾白老爷子和苏琢,晚上睡不着觉,偶尔还会胡思乱想。担心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以后会像苏琢那样体弱多病;或者健健康康的生下来,却成了苏琢的器官库。
苏世渊跟陆嫚臻离婚以后,个人财产缩水了大半。心里难免憋着一股火。他又不是坐吃山空的性格,天天出去走亲拜友,想要东山再起。可是有苏氏集团和白氏集团的前车之鉴,谁都担心贸然帮助苏世渊会惹怒图灵集团和霍柩。如今的霍柩可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未成年。他们既看不惯苏白两家当初仗着有钱有势欺负小孩子的行径,也不想贸然伸出援手,以免牵连到自己。
苏世渊当年把霍柩接回苏家,逼迫霍柩给苏琢捐献骨髓的时候,大概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当初他是怎么逼迫离家出走还发高烧的霍柩到处找不到兼职工作,如同丧家犬一样的流浪在每个街头巷尾,如今他自己也尝到了这种备受冷落的滋味。
苏世渊有苦说不出。回到家以后看到白月玲也没什么好脸色。以苏世渊的涵养,倒不至于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对于一个刚刚家道中落还怀有身孕的新媳妇来说,丈夫的漠视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更不要说苏家那些人埋怨苏世渊是为了娶白月玲才会中了陆嫚臻的奸计,好端端的居然撤销婚前协议,把偌大的婚前财产分出去一半。如今白氏集团也落于人手,白月玲再也没有办法倚仗雄厚的家世盛气凌人,苏家人也无需再顾忌白家的影响力,更不用担心争吵起来会有人骂他们苏家是白眼狼,那自然是新仇旧恨一起算。每天不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找茬吵架,就是翻旧账吵架。
白月玲也不是什么温柔顺从的好脾气,更不会像陆嫚臻那样忍气吞声。于是婆媳姑嫂天天吵架,每天都吵的天昏地暗,白月玲甚至还动了两次胎气都是被苏家母女气出来的。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跟姐夫结婚都没办婚礼。领了证就算完婚了。苏世妍和我婆婆天天嘲讽我是倒贴来的。如果不是咱们白家我怎么会受这个气。白月玲越说越觉得悲哀。
没嫁给苏世渊的时候,白月玲总觉得嫁给苏世渊大概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可是当她真的嫁给苏世渊以后,白月玲又觉得这一切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没有婚礼没有蜜月,大着肚子天天往医院跑,要照顾老的还要照顾小的。最让白月玲觉得受伤的是她这么辛苦,却没有人能够体谅她。苏世渊连话都不跟她说,天天对她冷暴力。婆婆小姑子不是吵就是闹。跟苏琢之间似乎也发生了一点问题。明明从外甥变成继子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可是白月玲总是觉得两人之间的相处变得越发陌生和小心翼翼。似乎无形之中多了几分隔阂。
白月玲不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还是苏琢的问题。只是每每想到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居然要给苏琢捐脐带血,白月玲就觉得膈应。
我原本觉得爸和妈是我一辈子的依靠。可是现在白家变成这样,爸爸你连话都说不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姐夫对我一点都不好
爸,你倒是说句话呀!你快点好起来吧!
白月玲坐在沙发上,越哭越厉害。白老夫人也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这样,只能劝道:别哭了。怀孕的时候不能总哭,伤眼睛。你爸也不是跟你发脾气,你也要体谅他,风风光光大半辈子,到老了连屎尿都不能自主
赵妈闻言,立刻表忠心道:老太太二小姐尽管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老爷子的。
白老夫人笑着说道:我们当然相信你。否则也不会从老家把你请回来了。世渊说要找护工,我都没答应。我是觉得外面招来的护工只看钱,怎么可能会尽心尽力的照顾病人。还不如赵妈你知根知底,又在家里做了几十年了。
可不是嘛!赵妈笑道:找我回来就对了。我就等着这一天呢。
赵妈又劝白老夫人和白月玲:你们去苏琢少爷的病房转转吧。二小姐怀了身孕,情绪大起大落的,她在这儿哭,老爷子看了既心疼又着急。可是他现在的情况,再难受又有什么用呢?
白老夫人觉得赵妈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只是犹豫道:可是老头子还没吃饭呢
我来喂。赵妈不等白老夫人把话说完,立刻说道:我在白家做了这么多年,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我喂大的,连苏琢少爷都是我喂大的。您还信不过我吗?
白老夫人当然是信任赵妈的。如若不然,也不会特地把赵妈从乡下找回来。再说白月玲现在的情绪确实很激动,白老夫人不想让白月玲的情绪影响到白老爷子,只好带着白月玲去找苏琢。
等到白家母女走后,赵妈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收。她慢腾腾的走到茶几面前,拿起桌上的饭盒,一步一步走回病床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白老爷子。有谁能想到这个风光了一辈子的白家家主,居然会落到口不能言脚不能动的地步。
你也有今天。赵妈忽然笑了一下。她想起当初自己跪在老爷子和老夫人的面前,苦苦哀求他们不要赶走自己,希望他们能看在她勤勤恳恳服侍了几十年的情分上,给她一个机会。
可是当时白老爷子是怎么说的?
我们白家不能留心肠这么恶毒的人。她在外面到处败坏白家的名声,还连累了小琢。这种老糊涂的东西我们不能再留了。
就因为这一句话,赵妈就被赶出了白家。她带着白家给的遣散费回到乡下,可是她当初为了保护苏琢针对霍柩的恶毒行径已经传开了。乡里乡亲都在背后指指点点,她的儿子媳妇也怪她,就连小孙子在学校都被人排挤。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卸磨杀驴,我的小孙子就不会被同学瞧不起。如果她的小孙子没有被同学瞧不起,就不会为了讨好同学去山上摘果子,就不会踩到村民防备野猪下山的陷阱,就不会摔断了腿,就不会小小年纪变成瘸子。她的儿子媳妇也不会因此跟她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