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十一摸了摸鼻子,叹了一句,“还这么小,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生个闺女啊。”
屋里的丫环嘴角都抿起笑纹,看向微月的眼神充满了暧昧。
“说什么呢。”微月瞪了他一眼,低声叫道,“大伙儿都在呢。”
方十一低声笑着,起身去和茂官他们一起下棋。
约莫快要九点的时候,微月就把两个玩得满身汗的孩子打发回去梳洗睡觉了,瑞官却还精神得很,咿呀咿呀讲着儿童世界的方言,不管微月怎么哄,他的精神依旧十足。
“已经连着几天是这样了,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呢?”屋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俩,方十一穿着中衣半躺在床上看书,听到瑞官欢快咿呀声,不免有些抱怨起来。
“大概是白天睡得太多了,到晚上反而精神了。”微月打了个哈欠,实在有些困了。
“让奶子去哄着,你这几晚都没睡好。”方十一道。
“过了奶子的手就哭了,以前都不认人的,不知道现在怎么就认人了。”微月有些无奈地道。
方十一招手让微月抱着瑞官过来,从她怀里接过孩子,还没抱稳,瑞官已经扁嘴就要嚎啕大哭的预兆了。
微月急忙重新接过来,“瑞官乖,不哭不哭。”
瑞官小嘴在微月胸前蹭了蹭,蹬着小腿咿呀了几句。
好不容易把这精力过剩的孩子哄睡着了,微月已经全身无力地躺在方十一身旁,“你儿子太难带了!”
方十一捏着她的肩膀,“所以我就说生闺女的。”
微月差点泪奔,“生闺女就好带吗?”
“要是随你的话,恐怕还真不好带。”方十一的手移到她颈后,揉按着穴位。
微月舒服地喟叹一声,“这么说,这儿子是随你了?”
方十一在她耳边轻笑,“难说!”
微月抬脚要踢他,却被他双脚紧紧夹住,“别闹了,快睡觉。”
“榆庭,你想过接下来要做什么吗?”微月靠着他,虽很累,但更关心他的问题。
“嗯?”方十一拇指在她颈后摩挲着。
“是想去粤海关申请再开一家商行,还是做别的行当?”以方十一的商业头脑,就算不混十三行了,依旧能风生水起吧。
只是担心他为了不与同和行对上,所以刻意避开了十三行,她是希望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如今十三行的商行越来越多,想要成功主要在洋人,除了茶叶,陶瓷,绢丝……洋人还喜欢什么?不,不能想洋人还喜欢什么……”方十一微微眯起眼睛,眸色晶亮如子夜的星辰。
微月含笑看着他,即使知道想要自己在十三行重新开始有多不容易,他也没有想过退缩,依旧充满信心和希望。
这样坚韧的方十一……才是她倾心的男人。
“……不能让洋人挑选喜欢的,而是想出什么来吸引洋人的目光。”方十一继续道,“绸缎蚕丝已经不能出关了,茶叶陶瓷也已经不是新鲜的,这事儿得慢慢想,不能急。”
“嗯,如果能一下子抓住洋人的目光,又不轻易被别人去的,那肯定是最好了。”微月笑道。
“好了,你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我若是有什么想法会跟你说的,睡觉吧。”方十一拍着她的背,柔声说着。
就算他现在有很多念头,也不能贸然开始,总要详细计划之后再说。
翌日,翁岩来了,是方十一的身世有了些眉目。
“……只查到当年方夫人生产之时,方家来了一对夫妇,女的也是身怀六甲,跟方夫人前后两天生的孩子,只不过这个女的生下死胎,之后,方夫人给了他们一笔银子,就再没出现过在广州了。”
方十一只是皱眉沉思着。
“那对夫妇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方家?”微月问道。
“说是方家的远房亲戚,是来投靠方汉德的,当时方汉德正巧不在广州,是方夫人接待着他们。”翁岩道。
她想起方邱氏不可一世,眼高于顶的个性来,既然是落魄亲戚,她怎么会客客气气地接待?
“这对夫妇如今在何处?”方十一问道。
“在一个叫普宁县的小地方,家境倒是不错,若说当年是卖子求荣……也不太可能。”翁岩看了方十一一眼,才说出自己的观点。
方十一只是苦笑点头,“许是母亲……方夫人以强硬的手段要挟来,生死胎的应是她自己才对。”
“你能这样想,就是不埋怨你亲生母亲了?”翁岩问。
“我已不能在他们跟前尽孝,怎么还会埋怨?”方十一回道。
“说是远房亲戚,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联系,甚至……来看一眼都没有。”哪里有母亲把儿子一丢就是几十年的,再怎么样,也应该来瞧瞧吧。
“大概是有什么苦衷吧,不过,究竟你的父亲是方汉德,还是那位方汉玉,就不太清楚了,这得你自己去问个明白。”翁岩道。
“方汉玉?”方十一诧异看着翁岩,“您的意思,那对当时来投靠方家的夫妇,丈夫就叫方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