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穿着灰色长袍鸦青色短褂,衣料虽不是上剩,但也看得出是个有些身份的人,他一见到微月走进来,立刻就打千行礼,“方夫人。”
微月脸上的笑容端庄典雅,看着那男子的目光淡然客气,“请坐。”
“不敢,小的敝姓洪,今日冒昧来打搅夫人您,实在是该死。”洪姓男子态度很谦卑地弓着腰。
听到这男子姓洪,微月不留痕迹地挑了挑眉,对这个姓氏她还有些敏感的。
“洪爷有事只管直说。”她坐了下来,眯眼看着他,猜想他的身份。
“不敢当夫人的称呼,小的只是一名管家。”洪管家急忙道。
“哦?不是您是哪个府上的管家呢?”微月问道。
洪管家呵呵一笑,“说起来,小人的主子与夫人还有几面之缘,今儿小的也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来求夫人一件事儿。”
微月笑了笑,语气带着试探,“既是求人办事儿,怎么你家主子不亲自来呢?”
“小的主子也是多有不便,才遣了小人前来,夫人,不知您还记得浙江的洪爷么?”洪管家迅速看了微月一眼,马上就低下头了。
果然!是洪任辉的人!说起来,洪任辉当初被判圈禁在澳门两年再遣回原国,如今应该是在英国了吧,怎么还知道她人就在广州?
想起当初被洪家父女害得差点被判了死刑,又想起汤马逊夫妇……微月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也由客气渐渐清冷起来,语气更是冷漠,“我不记得我跟洪家还能有什么交情。”
洪管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夫人,我们老爷自知亏欠了您和十一少,但请您看在他只是一个思女心怯的父亲份上,求您放过我们小姐吧。”
微月冷笑一声,“你这话可真叫人糊涂,你们家小姐与我何干?洪姑娘已经被朝廷判了流放,你求的是官府去放过你们小姐,来求我作甚?”
洪管家突然就跪在微月面前,“夫人!我们小姐早在四年前就逃出了流放的队伍,本来是能顺利逃走,可是途中却突然消失了……”
“所以洪任辉就认为是我派人去将洪松吟藏起来?”微月冷冷地问道。
“我们老爷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猜想着也许夫人能知道一些消息。”洪管家急忙道。
“抱歉得很,我不知道那洪姑娘逃走之后哪里去了,若我知道了,肯定是当个良好的老百姓,将她的行踪报上朝廷。”微月面无表情地道。
洪管家额头冒出了冷汗,“方夫人,我们小姐是在半路上被不知名的人给劫了去卖到漠地,我们老爷已经找了两年,可一点踪影都寻不到,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求您的。”
微月心中一愣,洪松吟被卖了?“洪任辉是怀疑我派人卖走了洪姑娘,哼,可真看得起我。”
难道不是?这下轮到洪管家惊愕了,如果不是方家的人所为,还有谁对小姐恨之入骨,将她卖入那种野蛮之地?
小姐脸上刺了字,想要找寻起来并不难,偏偏这两年来怎么也找不着她,若不是有心人故意在阻挡,怎么会找不到呢?
可看潘微月的神情,不似有假,难道真不是她想要报复小姐?
微月已经端茶送客。
洪管家无奈离开,如果真的不是潘微月想要报复小姐,他们要找到小姐只怕就更难了。
微月心中也疑惑,怎么洪松吟会消失了那么久,一个脸上刺字女人能躲到哪里去?漠地……那可都是荒芜之地了吧,听说那里还有人奴买卖的情况。
看来洪松吟的日子还真不好过,但会是谁在背后折磨她?洪任辉会怀疑到她头上应该也是查到某些线索了吧。
不知为什么,她就想起了方十一,知道她被洪松吟害得入狱,他应该不可能会无动于衷的吧,难道真是他对洪松吟做了什么?
那位洪管家离开没多久,章嘉就一脸愉悦地回来了,“姐,同和行这下可真玩完了。”
微月好笑地看着他,“怎么了?”
“那个方亦承死性不改,又以次茶叶充好茶叶,被粤海关被抓着了,如今闹着要封了同和行呢。”章嘉笑嘻嘻地道,方亦承做得越过分越好,到时候方家那些人就不得不求方十一回家救他们了。
微月轻轻拧眉,低声问,“怎么又这样做,是当场抓个正着了?”
“当然,容不得他方亦承辩解了,不过那方亦承却口口声声说是有人陷害了他,不认罪呢。”章嘉道。
“同和行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阶段了,方亦承未必真的敢拿同和行来赌,这一次指不定真是被陷害了。”微月眯起双眸,淡笑喝着茶。
“谁还稀罕去陷害一个不怎样的同和行,如今连新开的商行都比他们强。”章嘉道。
“如果同和行在方十一重新掌权之前被粤海关勒令关闭了呢?”微月瞥了他一眼,沉声问道。
章嘉脸色一沉,马上站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有人知道十一少这次回广州的目的,所以先下手为强,先把同和行给踹了?”
微月认真沉思起来,这其实只是她的猜测而已,她们回来广州也只是几天的事情,谁会那么快就想到他们接下来想做什么?断不可能是那边方家的人将自己逼入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