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狠狠地将潘梁氏的手甩了下去,“别总把自己太当回事儿,我们方家虽然不比从前了,但也不是轻易让人欺负的。”
潘梁氏脸上闪过一丝惧意,直愣愣地看着微月。
“这就是你对待母亲的态度吗?”微月的侧边突然就传来一道严厉低沉的声音,潘世昌高大的身影在门廊走了出来,目光锐利地看着微月。
微月冷笑一声,眼神清冷地回视他,五年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没想到竟然和记忆中没什么两样,看来是保养得不错,“潘老太爷说的谁是我母亲?”
潘世昌微微眯起双眼,直直地打量着她,“你以为,你真是翁岩的女儿?”
“我怎么就不是翁岩的女儿?潘老太爷不是想来提醒我,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吧?啧,难违潘老太爷还记得我这么一个不孝女。”微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潘世昌脸色一沉,“你还想胡闹到哪个程度?”
“潘老太爷这话真叫人不明白,我怎么胡闹了?”微月笑着问。
“就算你姨娘改嫁于翁岩,你还是我潘世昌的女儿,你以为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潘世昌阴狠地问着,听到微英说这个微月竟然要改姓翁的时候,他的确是震怒的。
只有他能摆布女儿的命运,绝不允许她们违抗他的命令,就算他跟微月断了父子关系又如何?她一样不能违抗他!
微月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这潘世昌是忘记吃药了吧!
潘世昌被微月这种无视的态度惹怒了,从来没有哪个女儿敢这样对他,就是他最看重疼爱的大女儿,也从来不会忤逆他的意思。
他伸手抓住微月的手腕,“你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放开!”微月冷声叫道。
潘世昌怒目圆瞪,今晚他特意来会她,就是为了给这个不孝女一个教训,他用力拽住她,被白馥书背叛的怒意,被微月算计的怒火全都涌了上来,他抬手就要打了下去。
潘梁氏在一旁看得勾起笑纹,心中有一股解恨的快感。
扬起来的手到底没有打下去,潘世昌是被微月的表情怔住了,一点畏惧都没有,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目光冷得像千年寒潭。
“我不是你手中的木偶,由着你拉向哪边就走哪边,你既从来没将我当女儿,我为何要认你为父亲?当初是你与我绝义,父女之情早已经断绝,如今我是生是死,认谁为父,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潘老太爷,别总是以为自己能操纵一切,你已经害死了一个女儿了。”
“你已经输了,把我娘输给了翁岩,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娘现在爱的就是翁岩,我就是要认翁岩为爹。”微月露出一个怜悯的笑容,“你大概至今还觉得我娘是在气你才嫁给翁岩的吧?你肯定没见过,我娘跟翁岩在一起的时候,是多么美丽。”
女人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会展现出最美的那一面,可惜潘世昌从来没欣赏到白馥书的美。
潘世昌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羊头灯的光芒下,显得有些狰狞。
“你也输给了方十一!”微月含笑一字一句说道,潘世昌和方十一斗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赢过,还输掉了两个女儿。
一个是潘微华,一个是在洞房那天死了的潘微月。
如果不是潘世昌让潘微华算计方十一,他们夫妻俩何必搞得最后像仇人?如果不是潘世昌暗中怂恿潘微华毒害几位方家少爷,她又何必在死后成为无主孤魂?
潘世昌根本没有将这些女儿当是女儿,而是当成了棋子,由他决定走向。
将心里一直想说的话说完之后,微月已经甩开了潘世昌的手,以一种心平气和的语气道,“我已经不是你的女儿,在你将我嫁给方十一那天起,就不是了。”
说完,微月转身离开,不管接下来的日子,她和潘家之间能不能划清一切界线,但她所表达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
她和潘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潘世昌休想利用她去做任何事情!
微月重新回到船舱内,卢夫人已经被接了回去,有不少女眷脸上都泛着酒晕。
她走到吴氏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诧异地看了吴氏一眼,这女人身上的味道有些奇怪……表情也很诡异,不像是喝醉了,反而像犯了什么瘾。
吴氏好像察觉到微月狐疑的目光,吸了吸鼻子,让丫环扶着出去了。
很快宴席就散了,微月客气地跟她们寒暄了几句,跟着方十一回到了岸上,登车离开。
微月有些疲倦地偎依在方十一怀里,闭上眼睛听着他健稳的心跳。
方十一摩挲着她的手,嗓音低沉地问道,“很累吗?”
“还好。”微月轻声回道。
“嗯?都做了什么呢?”方十一清寒的目光停在她白皙纤细的手腕处。
“遇见了故人……说了几句话。”微月低声说着,然后忍不住嘀咕,“让我睡一会儿。”
方十一想起潘世昌中途听了舟女的耳语之后突然离席,脸色变得有些森然,声音却仍低柔,“那就睡一会儿,到了我再叫你。”
年节几天转瞬间就过去了,大年初六,十三行舞狮开市。
大年初八,潘家的泰兴行新年第一笔茶叶生意在最后关头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商行截去了,一时间成了大家的笑话。
初九,粤海关颁发了禁令,禁止商行进口英国的鸦片,如有发现,决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