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辞眉头沉沉,一个侧身避开,“这里不用你,出去。”
那女使竟轻易不肯走,只忸怩着垂眸不语。
李云辞眉头敛得更深,耐心殆尽,不知他院里头何时有这样放肆的奴才,“现下是你自己出去,再不走便是我扔你出去。”
语气之沉,直将那女使心下都骇得颤了颤,随即抬手佯装拭泪,哪里还敢再逗留,这便掀开幕帘出去了。
一时是心烦意乱之际,遂兀自剥了衣衫,也不管什么系扣繁琐,皆是一扯了之,不多时,便露出精瘦的腰际和肌肉贲发的胸膛与不可一视的纨绔之处。
随着李云辞沉身入内,浴桶中的水翻洒了好些出来,哗啦啦地溅了一地。
终于全身都沉静在水中,合该是思绪渐平缓之时,脑中却飘忽不定。
他想起从前他胜仗而归,亦是在这间屋子沐浴,她不曾得唤便擅自入内,美曰其名是替他拿衣衫。
放好衣衫后却不肯走,而是对着他带伤的肩膀轻唿了一口气。
骤然想起,李云辞的左肩竟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随即纨绔之处更是肆意。
不过一瞬,浑身便燥热难耐,好似犹如火在烧。
李云辞倏地烦躁,敛着眉头望着水面,只觉今日这水怎得烧得这样热。
遂转头朝外,“拿冷水来。”
话毕,复道,“多拿些来!”
不多时,便见几个小厮哼哧入内,将几桶冷水搬了进来,正要抬水替李云辞倒入水中。
李云辞却单手接过一桶,只道他自来,将那几个小厮皆遣了出去。
而后一个侧手便将一桶冷水全然倒进了浴桶。
却,犹觉不够。
遂又抄起一桶,干脆站起身,抬手临空,让那冷水从头浇下,一连浇了好几桶。
但那燥热之感非但没有好转,反而犹如谁人吹了一阵风,似有燎原之势,直扰得他好生胀疼。
半晌,只听得“哐当当”的声音,李云辞干脆掷了空桶,而后将另一手中的纱巾扔入水中,随即沉身入浴桶内,一手向下探去。
不多时,浴桶内水波翻涌。
他想起他今日胆大妄为对她的所为,她分明推拒不止,半分也不愿意,他全然知晓的,可就是不肯停,终在被她甩了一个耳光之时,才没有脸面继续佯装瞧不见。
过了许久,水中飘起一层白灼,桶内水波终渐止。
只余一人微微喘息着,脑中一片顿木。
不过半晌,随即起身,朝一旁的屏风抄起换洗的衣衫随意换在身上,而后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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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晨光熹微,已有将破晓之势,李云辞径直回了卧房,他分明已不眠不休两夜,却在那张床榻之上睁着眼睛睡不着。
瞧了瞧外头的天,干脆又爬起了身。
坐在桌案旁只瞧着案几上头的烛火默然不语。
待坐了一阵,好似是想起了什么,轻敛着眉头下意识地向内襟处探去,却摸了一个空。
一时蹙眉,豁然站起身,在案几上头一沓子一沓子书册里头翻找。
待找了一阵无果后,才恍惚觉得他眼下恐当真是昏了头,这样的物件如何能在书册里头,随即绕过案几,扫视屋内,便向着书柜那几个小匣子那头翻找着。
仍旧没有,心下腾地冒起一抔火。
正要差人来问询这几日是谁人收拾的他的屋子,遂骤然回神,他才刚沐了浴,合该是在他换洗下来的脏衣服里头的。
继而嚯地打开门,径直往浴间去了。
只浴间早就被打扫过了,哪里还见得先头换下的衣衫。
有一瞬的惶神,复向外去,拉住廊下走过去的一仆妇,“浴间换下的衣衫呢?”
因着李云辞的语态委实算不得好,那仆妇闻言,心下一骇,遂磕磕绊绊道,“衣衫已然送去后头浆洗了。”
“在何处,我与你一道去。”
说罢,便跟着那女使往后头去了,待至后院,他才刚换下的衣衫竟皆洗好晾晒在院中,随即跨步上前,抬手向衣襟内摸索去。
外衫,中衣,连内衫都不曾放过。
还是没有。
身后的仆妇见状,上前小心问询,“王爷寻什么,婢替王爷寻罢。”
李云辞一时闷闷不乐,遂强自压下心内惘然若失之感。
原今日已然说得很清楚,他跟她是“两讫”了的。
既然万般皆难留,还留着那香囊作甚。
只道一声“罢了”,便转头朝外去了。
声音轻而又轻,不知是说与他自己,还是说与身后的仆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