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白早吓得从椅子上跌了下去,一边哆哆嗦嗦往后爬,一边拿手挡住脸。“别、别过来!别过来!”
九枝这时却非常镇定。他两步冲上前,挡在许如白和那些邪祟之间,衣袖一挥,将邪祟逼开。邪祟似乎也惧怕他这二百岁的大妖,急急后退,但并没有消失,门口涌入的邪祟也越来越多,眼看九枝就要顶不住。
看着九枝的背影,我才忽然反应过来,我是捉妖的那个啊!
“九枝躲开!”我喊一声,左手掏出生墨笔,在右手飞快地画了个符。
也不知道要对付的邪祟究竟是什么来头,希望这一手有用吧。
符画完,我手上冒出璀璨金光,将屋里照得通亮。
还好,符没画错,咒也念对了,一刹那,一尊钟形的金身自我手中飞出,滴溜溜转着冲向门口那一群邪祟。
这下好歹是将邪祟全数逼出了大门,金光散开,追着邪祟四下奔走。
“九枝,关门!”我又喊道。
九枝关上屋门的同时,我即刻抢上去,又用笔在门上依次画下两道符。
门剧震一下,归于平稳。门外啼哭声也渐息,不过多久就没了动静。
我靠在门边听了听,确定什么都听不到了,才敢打开门。
院内一切如常,仿若刚才何事都未发生,那无数的邪祟消失了个干净,只剩一道金光还浮在半空。
我伸出手,将金光收回,握在手心权当盏灯,仔细查看院落地面。
心知这符咒不过权宜之法,那邪祟恐还是要来的,我不敢放宽心,将院落来回探了一遍,但什么异状都没看出来。
许如白恢复了一点气力,唇白如纸,颤抖着从屋里挪出,紧跟在九枝身后。
“今夜的异状,就是许公子之前见的?”我问他。
“对、对对,”许如白说,“就是这些邪物,夜夜来,夜夜来,一日比一日凶煞,家父家母不堪其扰,就此便……便去了……”
“这是何物,九枝你认得吗?”我问九枝。
九枝轻轻摇头。
不认得?奇了怪了……我四望全宅,料定这桩异事当和这宅子有关,便又盯着许如白问:
“许公子,这院内和宅内,有什么是你未向我提及的?”
“什、什么都没有啊……”许如白目光躲闪。
“你当真?最好不要有事瞒我。”
“该说的……我都已说了……”许如白支支吾吾,“不知姑娘这是何意……”
看他神色,必定有所隐瞒,但这样问也肯定问不出,我索性暂时把怀疑搁下。
我再拿出生墨笔,在院落四角画了四道符。
“这样一来,邪祟这两夜该不会来了。”我说,“但未找到缘由,靠这几道符也解决不了根本。”
许如白眼看着地面,默不吭声。
“许公子若想到什么,务求告知我,不然……”
我特意加重了语气:“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这一折腾便过了丑时,我也累了。许如白安排我和九枝在客居的厢房歇息。
我横竖睡不着,厢房又脏乱得紧,便清出一片空地,坐在地上思忖。
一静下来,才发觉手抖得厉害。
“娘子,怕吗?”九枝在我手上写字。
我点点头。还没想到说什么,忽而被一阵暖意包裹住——九枝跪下身子,从我身后轻轻抱住了我。
我第一次同男子离得这么近,下意识要逃,又一想反正他是我夫君了,抱便抱吧。
别说,真的很暖。
被九枝这样抱了一会儿,我才开口问他:“那邪祟,你当真不认识?”
九枝略一迟疑,又在我手上写道:“认识。”
“认识?”我猛地挣脱出来,回身瞪他,“认识你方才不说?”
九枝还是摇摇头。我忽然意识到,他不是不想说,是当着许如白的面,不方便说。
他翻出我娘亲给他的那本书,翻到一页,上面画了一个很像是方才那个邪祟的妖怪,旁边写了两个字:无首。
在下面还有一行注解:在梧州首遇,枉死的孩童若魂魄未安,则见此妖。
联想到之前院中满是这个“无首”,我一下瞠目结舌。“难道说这院里地下,全埋着孩子?”
九枝摇头。“只有一个。”他用口型说。
吓死我了。“也便是说……”我皱起眉头,“一定同许如白有干系?”
九枝又点点头。
我长出了口气,扳着膝盖不说话。枉死的孩童……许家小少爷我今天见过,自然不是他,那又该是谁呢?
沉默许久,九枝又看看我。“娘子,还抱么?”他手指轻划过我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