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寝殿的窗户向外望去,日日都能得见那座凉亭,独立于太液池中的蓬莱山顶之上。
她其实一直都想登上去看看,但又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为什么不能是今天呢。
“殿下,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妙芹慌张系上衣带,小跑着跟上了皇后的脚步,“要不等过几日放晴了再去吧?”
“就今日吧,我自己去便是了。”傅南霜却没有半分犹豫。
妙芹见劝不动她,忙招呼了几个宫人跟上,虽说她对这差事心有不满,但哪有让皇后殿下独自出门的道理。
她跟在傅南霜身侧,时不时侧首小心观察着她,心说这皇后平日里非睡到日上三竿不起,今日也不知究竟是抽了什么邪风,这大清早的非要去游湖。
难道是心情不佳?
也是,陛下许久也不来明义殿一次,上一次来还是中秋呢,最后陛下也没有留宿。
她投去其他后妃处的信的更是石沉大海,也不知道自己要此处在耽搁多久,真是半点盼头也没有。
妙芹又看了她一眼,见她双目微有些红肿,倒像昨夜里哭过一般。
当真奇怪。这皇后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样子,居然还会哭呢。
或许是昨日她母亲到来的缘故?可她那母亲看上去,倒也不像是什么善茬。
妙芹一路猜测着种种可能,终于到了太液池边,只见皇后脚步一顿。
“要坐船过去么?”傅南霜立在码头,在广阔的水面扫视了一圈。
清晨的水面上浮着一层浅灰的薄雾,但并不影响视物。她一艘船也未见到。
“正是,但平日里也鲜少有人前去湖心,所以船夫也并不是日日都在此处等待,若是要差人去唤他,还要等上许久,”妙芹试探着她的决心,“殿下您还要去吗?”
“那就等等吧,也不急。”傅南霜拢了拢袖口,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
妙芹无奈暗叹了声,只能差人去传信。
至少过了三刻有余,妙芹都靠着码头的栏槛暗暗打起了哈欠,那船夫终于赶来,却并非是“船夫”,而是个五十来岁的嬷嬷。
“老奴见过皇后殿下。”
“有劳嬷嬷了,只是不知您的船停在何处?”傅南霜确实有些好奇。
“殿下稍候。”
那嬷嬷虽已半生华发,可身手却极为矫捷,只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竟从码头的尽头纵身一跃,直接跳入了湖中。
傅南霜心头一突,忙上前两步,趴在木板边低头看去,却见那嬷嬷已然撑着船,从码头之下缓缓驶出。
“殿下,请上船吧。”
“嬷嬷好身手。”傅南霜按下心头狂跳,踩着搭好的艞板上了船。
太液池心的蓬莱山看上去并不算远,但她坐在船上晃悠悠地行了许久,久到她甚至都分辨不出眼前究竟是晨光还是暮色。
直到天边密实的层云后染上了一线银边,船身才猛地一震,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终于触到了岸边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