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蝶为我身陷囹圄。”
苏芳红唇微颤,语气却坚定:“我意已决。”
短短四字,压得华三娘心头一沉,她低头沉吟半晌,再抬头时陡然像换了个人。
眉目舒展,神情坦然,她扬起脸,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
“事已至此,我们同去。”
“我意亦已决。”
天光大亮,阳光洒满街巷,开封府前御街的早茶摊上,两位女子相对而坐,一个摘掉了头上斗笠,一个解下了发间白布,在旁人不解的注视下,两人理云鬓,描红妆。
“记得小时,你我便是如此为对方梳妆打扮。”
“是啊,打扮妥当了,便一起去书院偷看那些郎君们读书。”
“今次打扮好了,可是要共赴黄泉的。”
“不怕,若是有来世,咱俩都投胎个男儿身,做些女子做不得的事,策马扬鞭,自在痛快。”
两个人打扮妥当,重又向开封府走去,紧紧相握的两只手,一个白皙柔嫩,一个干裂粗糙,云泥之别的外表下,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却有着如出一辙的伤口。
微微春风乍起,吹起二人飘飘衣袂,不远处的酒楼二楼,几道身影凭栏而立,目送着两位女子没入开封府大门。
看着府衙大门缓缓关上,李乐康叹口气:“自古律法多重女轻男,凡谋杀夫,已杀者,皆处死……”
沐桃月吸吸鼻子,她在开封府停尸间就看出王希身上的衣服与喜宴那晚撞到自己的男子一样,但那男子身上有膏药的味道,王希没有,华三娘却有。
她隐约觉得小蝶不是主谋,却在看见小蝶坚定的眼神之后选择了三缄其口。
眉远山连连叹息:“两个可怜女子,势单力薄,求助无门,才出此玉石俱焚的下下之策。”
李靥靠着尚辰哭的梨花带雨,擦着眼泪抬起脸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家夫君。
“苏芳与华三娘二人固然有罪,却是其情可悯。”尚寺卿望望哭的眼睛红肿的娘子,“我自会在三司推事与复奏时酌情处理,在法度之内给予最大通融。”
大家唏嘘了一阵子,大理寺的人到了楼下,沐桃月左顾右盼,始终不见子书俊的身影。
“乐康哥。”她忍不住去问李乐康,“寺正大人呢?”
“锦鹤天不亮就出城了,问他为何着急,却是闭口不答。”李乐康眯起眼睛看她,“桃桃知道原因吗?”
想起昨晚那个吻,沐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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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只觉得脸上发烧:“我……我不知道!”
她昨晚回房细细想过了,寺正大人平日待自己很好,他是小王爷,即便是没成亲,府里也少不得有几个暖床的通房丫头,许是一时喝醉把持不住,认错人了。
自己这份工很合心意,又能查案子又能长见识,身边的人又都很友善,若是因为亲一下就撕破脸一走了之,实在舍不得。
大不了,下次他喝酒时候躲远些便是了。
想到这里,沐桃月几步挪到准备翻身上马的尚辰跟前:“寺卿大人……”
“何事?”刚跟娘子腻歪完的尚寺卿转过脸来就是一副清冷模样。
瞧着寺卿大人跟子书俊几乎一模一样的丹凤眼,沐桃月又是一阵脸红:“随郡君去龙泉寺的时候,我给寺正大人求了平安符,劳烦您捎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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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衙内,正要出去巡街的林松迎面碰上了来投案的苏芳与华三娘,两个人的到来,让昨晚已经盖棺定论的案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家有女名苏芳,华家有女名三娘,两家在江南小镇只有一墙之隔。
苏芳与三娘自幼要好,一起长大,一起有了女儿心事,一起约好将来都要嫁给心爱之人。
可惜造化弄人,苏家日渐势起,攀上了东京城的高宫,与天章阁大学士做了亲家,搬离小镇,人往高处走。
而华家日渐势微,家道中落,变卖家产,将三娘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养虫人。
天章阁大学士的庶长子王世棋,不受家族重视,心生怨怼,在外惺惺作态,在内却对自己发妻大打出手,玷污陪嫁丫鬟。
养虫人王希,嗜酒成性,酒后常常对妻子施暴,甚至打掉了她腹中不满三月的胎儿。
两个幼时好友,自此一个深宅大院,一个乡野村舍,本该再无交集,却在龙泉寺再次相遇。
那日华三娘没了腹中孩子,跑去龙泉寺发疯一样诅咒自己的丈夫不得好死,菩萨听没听到她不知道,却是遇见了同样祈求摆脱枕边人的童年好友苏芳。
两个人如同镜子,照见彼此心中最隐秘的地方。
就此共谋了一场交换弑夫的杀局。
先是由苏芳找机会把秘药涂在王世棋裤腿处,再借着喜宴的机会,由华三娘女扮男装把毒蜈蚣带进来,等王世棋死后,苏芳便假装要买毒虫,约王希在酒楼见面,让他进入自己早已布好的局。
一切不甚完美,却是合情合理,唯一的纰漏大约就是王世棋死后苏芳太过兴奋,一早去龙泉寺还愿时遇见了去求平安符的李靥和沐桃月。
开封府尹听过之后也是叹息不已,拟判了二人死刑之后又上报了三司,申请三司推事,酌情轻判。
杀夫案告一段落,林松掰着指头算,尚寺卿答应他,在开封府办够十个案子,便可回大理寺履职,眼下已经攒够九个,只差最后一个,他便可以去大理寺了。
东京城外一派春光,子书俊立马等在官道旁,接过自家表兄递过来的平安符,抬抬眉毛表示不解。
“这是沐娘子托我给你的。”尚辰看着他珍而重之的揣进怀里,慢慢策马与他并肩而行,“她还说,昨晚无事,只是寺正大人喝醉了。”
“昨晚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