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卢刚想跟杜闻则商议,就听见旁边士兵说,他们把投石车推远了!
杜闻则赶忙回头对墙里头顶巨木的士兵吼道,“都给老子顶紧了!倒了一根,就砍了你们脑袋!”
他话音刚落,便听“嘭”地一声巨响,一颗石球正好撞到他脚下的城墙上,立马在墙上留下了个大大的白点!虽说看着挺厉害,可威力却还不如落入城中的那两颗动静大。看来这投石机拉远了,高度是降下来了,力道也降下来了。
杜闻则见了,眼中精光一闪,狠拍了下墙头,“有戏!”他立马指挥道,“快!弓箭手准备!投石机使不上力,他们要硬攻了!”
也许是见胜利有望,杜闻则转眼间像换了个人似的,原本的消极褪了个干干净净!
他边指挥还边嘟囔,“娘的,难不成真是仙姬显灵了?这么邪性的事儿都能碰上!”
何卢听见他嘟囔也有点发蒙,自己虽信服邀雨,可总觉得她不该是这样显灵的啊……
何卢张口方要说什么,却又闭了嘴。对于杜闻则这种武将,上过太多战场,当好人坏人,善人歹人都横尸沙场的时候,天理,是说不通的。
他们对神佛虽然也恭敬着,可心里都知道,刀子砍下来的时候,啥佛保佑都不顶用的。反倒是“神阻杀神,佛挡灭佛”才是他们的信条。可如今这人,鬼使神差的将好事归结到邀雨身上,难保不是个好兆头。
果然,投石车力度不够,胡夏军便开始驱赶死营冲城。
众人按照孟师的建议,于每个死囚方阵前都用弓箭射了十几个馒头过去。
汉阳的俘虏一见到馒头,也不管后面驱赶他们的胡夏兵了,都疯了一般去抢馒头。胡夏军的阵前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原本在后面远远驱赶死俘营的胡夏士兵生怕受到军法处置,连忙冲上去想要控制住俘虏,谁想到他们一接近城门就遭到一阵箭雨。一个时辰过去,如此反复几次无果后,胡夏主帅终于下令,拉开死营,直接攻城。
很快就有胡夏兵抱了撞城木,在盾牌手的保护下冲了过来,可冲到离城门半丈远的地方便扔了撞木,扭头连蹦带跳往回跑。何卢的钉子路看着不起眼,短时间内还能管用。
守城的将士们可没心思看他们蹦跶,一排箭雨射了过去。原本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当下就被钉在了地上。
胡夏军见了,鼓声一换,变了阵型。城对面一排黑线急压了过来,两排盾牌手在前护着,后面刀手都拿着攀墙铁钩往前冲!转眼间黑线便到了城墙下!
墙根虽然也有铁钉,可毕竟没那么密也没那么宽,很容易便越了过去。两个盾牌手护着一个刀手,顶着箭雨往上抛钩子!只要钩上一个,后面就有刀手跟上,疯了似的往上爬!
杜闻则此时已经杀红了眼,不停吼着,“射!射!射!再射!给老子射死这群王八羔子!”
何卢则跟着另外一队刀手,趁着弓手队前后排置换的空子,冲上去砍攀钩的绳索,砍一根掉一串!看着他都解恨!
胡夏军很快就派上了远弓箭阵,剑雨冲着城墙头儿一排排破空而来。
转眼间武都城墙上的弓手刀手就倒了一片!何卢只觉得脸上一热,挡在他前面的一个弓手便直直向后躺过来。一支长箭从他左眼射入,斜着又从后脑射出来,“噗”的一声,那人的血便混着脑浆溅了何卢一脸,拽着他也倒了下去。
还没等何卢推开尸体,便觉得上面又是一沉,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尸体压了上来,将他严严实实地埋在了里面。
“换盾!”杜闻则大吼着,紧跟着身子一歪,肩头上就中了一箭。他右腿后撤,硬顶着自己没倒下去,“盾牌手!”他边吼边挥动指挥旗。
城墙上的士兵训练有素,一撤一进,转眼就变了队形。一面面兽口云纹的青铜尖盾斜顶在城墙上,胡夏军一轮箭雨过后,弓手便在第二轮箭雨到之前,找空向胡夏军回敬一轮。
胡夏军则趁着这一轮对武都箭阵的拖延,调动两拨人马进行强攻。这一批胡夏军很快便冲到了城墙下,抬过来的均是云梯。
武都城墙中段虽被压制住,可侧翼在城楼的掩护下,箭雨一直没停。胡夏负责架云梯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去,却还是让他们立起来了五个。架起来的云梯立刻被胡夏人死死顶住,推都推不动!
第七十五章 、死守(三)
不过转眼间,第一批的胡夏军已经攻上了城墙。这批敢死队如同发狂的野兽,见人便砍!
人人嘶吼着!
“杀――!!”
“杀――!!”
“杀――!!”
可谁都听不见,耳中轰鸣的只有战鼓的鼓点和兵器交接的金鸣声!
混乱之中,杜闻则举着一只胳膊拼命挥动指令旗。万幸这批武都守军对日常演练没有懈怠。很快滚木就被架了起来,上面淋了火油,点着了,贴着墙就往下滚!一条滚木下去就卷走一批胡夏兵!
“侧翼换长弓!中段围剿!”杜闻则高喊着,提起一把大刀冲进中段城墙的战场。城下待命的武都守军也杀了上来加入围剿。
方才的须臾混乱,竟让胡夏军冲上来了不少人,一时间竟没办法歼灭。
杜闻则大吼着连斩了两人,紧接着就被人在身后一刀从肩砍倒腰,他想都没想,回身一刀砍掉了偷袭者的脑袋。
城下的守军完全冲上来时,中段才逐渐压制住敌人。胡夏的长弓队被左右翼放出的远箭压制住,没有了掩护的胡夏军也无法再填命一般往城下冲。
一炷香后,胡夏鸣金收兵。
“清点死伤。”杜闻则用袖子抹掉眼睛上的血,他感觉四肢已经开始发冷,看来后背的伤比他想象的重,估计流了不少血。
军医很快就上来急救,待要将杜闻则抬入城中治疗时,他挥手否决,“还不能掉以轻心。”
杜闻则剑眉深锁,看着清点战场的士兵将死人一个个分开,按着军服,胡夏的扔下城,仇池的抬入城内集中焚烧。
他心里盘算着,这一波夏军死伤大约两成。虽说西秦那边胡夏派了八千人进行拦截,可城下的胡夏军也要防着死伤过大时,西秦和仇池真的两向夹击。
刚才的进攻只能算是探探路,以杜闻则的经验来看,接下来的一场胡夏很可能会调整阵型,然后不顾死活地强攻一次。”
杜闻则趴在担架上,军医在伤口上撒了麻沸散为他止疼,但血流得太凶,伤口的药几乎都被血冲散了。军医只能让他挺着,将伤口缝合。他没有关羽的神勇,此时只能做到不大喊出声,头上却是一头冷汗。像是想起了什么,提着一口气问,“何大人呢?”
“胡夏人冲上来后就没见着了。”
“是吗。”杜闻则眼神暗了暗,难得有个文官敢冲锋陷阵,也这么没了。
“将军。”军医抹了把头上的汗,他已将杜闻则的伤口缝上,撒了止血白药,又用布缠了,却还是满脸担忧,“将军还是入城吧。这伤动不得了,再说您肩上的箭伤也要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