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说着就背过身同檀承伯使了个眼色。檀承伯立刻就心领神会,捂着肚子哼唧了起来。倒不是他装,他是真的又要拉了……
女使见檀承伯一副已经忍不住了的样子,慌忙道:“檀小郎君快随婢子来吧!”
蒋氏见二人离开,确认周围没别人看着她,就蹑手蹑脚地又往会客厅凑了凑,躲在一角听里面刘兴弟和刘义康的对话。
“长姐,您是我亲姐姐。长姐如母,您怎好说自己在我心中没有分量。有些话我同别人难以启齿,同自家姐姐却没什么好隐瞒的。”彭城王刘义康叹了口气,“其实皇兄就算这次不召我来建康,我也是打算上份奏疏,求皇兄允许我带王妃来建康看病的。”
刘义康说话间眼珠往四下瞧了瞧。刘兴弟从方才就将周围的侍婢都打发出去了,只留下一位最贴心的的嬷嬷服侍着。那嬷嬷一直低头垂目,绝不多听多言的样子,让刘义康稍稍放松了一些。
“长姐也知道……我这成亲已有五年,膝下却一直没有子嗣……我这心里急啊……”
刘兴弟也跟着叹了口气,“咱们这一辈子嗣艰难,实在愧对祖宗。莫说你,皇上也只得了绍儿一个长子,不然也不会宝贝疙瘩似的护着。连他生日时辰也让人刻意改了。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一听说严神医的名号,就花费重金将她请到府中。”
太子刘劭的事儿,刘义康也是听说了的。孝期生子,这其实是皇上的一大污点,只是污点也好歹是个点啊。他废了不知多少劲儿,名贵的药材成车地给府中的妻妾补身子,可就是没人怀上子嗣。
一开始刘义康还觉得是王妃和侍妾肚子不争气,可五年过去,一个有孕的都没有,刘义康也多少猜到,问题说不定是出在自己身上。
如今皇兄体弱,十日有九日是病着。皇兄虽然喜欢七弟,可那小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刘义康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中。
代理朝政的这几个月,刘义康已经感觉那张龙椅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可是他始终不敢有动作,就是因为他没儿子。
一个生不出儿子的篡位者,是没有大臣愿意冒险追随的。这一点,刘义康已经渐渐从朝臣们对他的欲迎还拒的态度中感觉到了。所以他此时比任何时候都着急生儿子!
刘兴弟看出了刘义康的焦急,拍了拍他的手道:“别慌。严神医已经在为你的王妃看诊了。咱们再等一会儿,估计很快就知道结果了。”
两人说着又闲话着吃了一盏茶。就见一名中年女子被女使领着进入会客厅。
女子身量中等,微微有些发福,从背面看身形虽然是个妇人的样子,皮肤却如同少女般没有一丝褶皱,吹弹可破,头发也乌黑厚重地盘在脑后。
最特别的是她那双碧色如猫一般的眼睛,冷冷地不带一丝情感,看你一眼,都能让人浑身打个机灵。
严道育进门先向刘兴弟和刘义康施礼,“民妇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彭城王殿下。”
刘兴弟忙让女使扶起严道育,客气道:“严神医不必多礼。王妃呢?怎么没与你一起过来?”
严道育恭敬答道:“王妃方才接受几番查验,多少有些消耗体力。此时深感疲倦,民女便让她先歇息片刻再来同长公主叙话。而且有些话,民妇私觉得还是不要当着王妃娘娘的面说比较好。”
刘兴弟听懂了严道育的暗示,给自己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便带着女使也退了下去。
刘兴弟道:“此处没别人了,你说吧。”
严道育再次躬身施礼,“民妇斗胆,可否为彭城王也检验一番?”
刘义康立刻皱眉。他本就已经有些怀疑是自己有问题,此时严道育这么说,不等于是间接表示不是王妃不能生,而是他自己没种子!
“有什么好检验的!”刘义康就像是被人看破了最隐秘的阴私一般,突然怒道:“本王体格强健,一石的硬弓也开得!何须你个无知妇人来验!”
对于刘义康这种恼羞成怒,严道育显然一点儿都不意外。她给数不清的夫妻看过不育之症,就连一个最普通的农户男子都不会愿意承认是自己不行,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彭城王。
严道育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碧色双眼一瞬不瞬地看向刘义康。
就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刘义康只觉得自己手脚都瞬间冰冷了,方才凶神恶煞的火气也似没了底气般。
第五百四十七章 、还是男人
刘兴弟能理解自己四弟的心情,可事已至此,总要把缘由弄个明白,她拍着刘义康的后背安抚道:“还是让严神医瞧瞧吧,若真有什么,也好让严神医治治。总不好讳疾忌医,就一直这么耽搁下去。”
刘兴弟的话说在了刘义康的心坎上。是啊,有病就得治,这妇人既然能号称‘送子娘娘’,肯定有些旁人不及的法门。
刘义康将手腕往案桌上一摊,带着恼怒和不情愿道:“验吧!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本王要了你的脑袋!”
严道育却像是根本没听见刘义康的威胁恐吓,脚步稳稳地走到刘义康面前,伸手探脉。
诊了一会儿,严道育又道。“请王爷伸出舌头。”
“请王爷深吐气五次。”
“请王爷以丹田之气喊一声。”
“请王爷告知民妇您的生辰八字。”
就在刘义康被折腾得即将发火时,严道育停了下来,后退几步躬身施礼。
长公主急切地问道:“如何?可有什么不妥?”
严道育肃面道:“王妃身体并无异样,王爷……”严道育顿了顿。
“王爷如何?你倒是快说啊!”长公主催道。
“王爷身体也无不妥。”
刘义康被严道育这断句憋得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此时听说自己还是个男人,只感觉如蒙大赦一般。
刘兴弟不解道:“即使如此,为何王爷家中子嗣如此艰难?”
严道育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才道:“王爷同皇上一样,皆是真龙血脉。这龙子,并非所有女子都有足够的福根,能受孕成功。”
严道育的话说得既直白又隐晦,让对面闻言的两个人眼神都闪烁了一瞬。
最后还是刘兴弟先轻咳一声,“严神医说得也不错,你们都是父皇的孩子,自然是不同的……”
刘义康忙也应和了一句,“长姐说得对。”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明亮。
什么叫他同皇上一样?父皇那么多孩子,怎么就只有他同皇上一样?真龙血脉……龙子……这妇人是说,他是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