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不服气了,责问叶班长,我们都是刚来的新兵,没人知道什么是三横压两竖。
叶班长奸笑,嘿嘿,这就是和老子作对的下场,以后有他小子开心果吃的。
陈平说,都快一点钟了,中午饭还没吃,你让人家跑十大圈,不地道啊。
叶班长冲陈平大吼,哪来的废话?队列里不许讲话!
操场很久没使用了,长满了青黄的蒿草,沙尘和落叶纷纷扬扬。红生像一片孤零零的树叶,掩没在这些飞扬的尘屑中。新解放鞋大了半码,不合脚身,跑几步要被甩出去。最要命的是那混蛋背包,不知道里下河武装部哪个不负责的哥们儿打了,才跑了两圈,就在屁股后面散了架。蚊帐也从里面挂下来了,拖出老远,降落伞一样,飘扬起巨大的伞包。红生边跑边拾掇,还是做不好,索性把这些拖泥带水的玩意儿搂在怀里继续跑,心里气得直骂,奶奶的,今天昨这么倒霉呢?
和里下河不同,冬天的雷州半岛太阳温暖如春,甚至还有些炎热的味道。几圈跑下来,红生浑身上下一齐往外冒热汗。早上下火车,兵站送来了米粉,每人一茶缸,吃着吃着有股羊犊子膻味儿冒出来。他吃不得羊肉,讨厌那股子膻味儿,没等到爬上卡车,已经连汤带水交了公粮。现在大半天过去了,肚子早成了前后两张皮。转着操场跑到第六圈,他已累得气喘吁吁、狼狈不堪了。
满操场都是哄笑,男兵女兵笑得人仰马翻。红生糗大了,当兵第一天,就在全连出了大洋相。
新兵连长罗小月闻讯赶来,问叶班长,怎么回事?
叶班长啪地一个立正,报告连长,新兵林红生严重违反队列纪律,被罚跑步。
她的脸上露出明显愠色,但没有说话。
叶班长说,条令规定,背包带两横压三竖,他打反了。
她蹙起细细的弯眉,大声问,刚来的新兵,知道什么是《内务条令》吗?
叶班长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今天,罗连长一直在发火,已经有几个排长、班长挨了她的骂。最让她脑火的是车渡码头新兵掉海,差点酿成了大事故,幸好漂在码头附近,才没出人命。还有个卡车司机,开车中途只顾和带车的女兵班长说笑话,一不留神,把汽车开到田坎里去了,害得整个车队停了半小时,才把车子弄上来。想不到叶方文又在这里添乱,无端体罚新兵跑步,简直无聊透顶。但在一队新兵面前,她不得不给他留面子,强忍一肚子火气没有发出来。
连长连长连长连长连长……远处,急如星火地跑来一女兵,嘴里喊得机关枪扫射似的。也许跑得太快了,一个立定没能刹得住,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栽到罗连长的怀里。她气喘吁吁的,连长连长连长……
女兵穿四个口袋上衣,是个当官的。身材起码有一米七以上,块头也够级别,特别是她那张奇型怪状的大扁脸,差不多和五十公斤重的大南瓜有一拚。
罗连长沉下脸问,于排长,又怎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