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际,妈妈抓住她的手说,丫头,我想弹琴。
众人把妈妈抬到了三楼琴室。打开琴盖,琴音如诉,像在遥远的地方鸣奏。妈妈恍惚到了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地方,钢琴商的父亲向她缓缓招手,妈妈的脸上绽放快乐的笑容。
丫头,我要走了,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罗小月泪如泉涌。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不然,我死不瞑目。
她哇地一声大哭,妈妈,不管什么样的要求,我都答应你。
和大海结婚……
我答应,答应你……
妈妈笑了,安然辞世。
……
这时,小丁阿姨走入客厅,将灯揿亮。看她痴痴呆呆地愣着,小丁阿姨止不住地抺泪,走过来轻轻拥住她。她的泪水早已经哭干,这几天,眼泪像使坏了的车闸,收都收不住,好像不是从眼睛衍生出来的,而是借助她的脸腮,惶惶地赶路。
她没有流泪,而是冷静得出奇。她把小丁阿姨扶到背后的沙发上,俩人相对而坐。她垂下眼帘,一声不吭,目光盯住脚尖。她知道应该做什么了——那是一个庄严的承诺,是妈妈的遗愿,她必须履行。
阴冷的雨雾,依然飘洒在空中,透着瑟瑟的寒意。回到了办公室,她简单地处理了手边的事务,当即给远在西沙的章大海打电话。经过几级载波站中转,电话终于挂通了。
对着电话,她的音沙哑了许多。她说,如果你没有意见,我们现在就结婚吧。
章大海很激动,这是他到西沙值班两年来,她第一次给他挂电话。他惊奇地问,小月,你终于改变主意了?
女人应该结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什么改变不改变的。
小月,婚姻是人生大事,你应该慎重。想不到,章大海比她要理智得多。他说,假如有一天,你后悔了,我会很心痛的。再考虑一遍吧,然后再做决定,好不好?
电话中传来嘈杂的电流声,俩人的讲话随之被打乱。听不清了,等了许久,又断了线。罗小月再挂,接通了。
她问,难道……你不想同我结婚?
和你结婚,是我一生的梦想。来南海的每一天,我生活的天空中只有你一个人。
那好,你让警备区政治部发一份公函到基地,我去办结婚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