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生摇头,从来没写过,写小说也是头一回。
王干事说,基地每年要举办新闻报道评比,这些年,大队一直在垫底,政治处压力很大。大队首长决定重奖新闻报道作者,只要在军内报刊发表三篇以上新闻稿件,给立三等功。
发表小说算不算?红生问。
王干事说,小说属于个人文学创作,不在立功范围。如果你想写新闻稿件,我可以安排你足够的写作时间,还给你外出采访的机会。怎么样?
红生笑了笑,不置可否。
王干事走后,红生马上想到了陈平。为了争取教导队考试资格,他小子一直在为立三等功发愁。接到红生电话,陈平激动得差不多要跳起来,在电话里猛喊,好兄弟,你就是毛主席啊,是我们劳动人民的大救星啊!
是骡子是马,接下来看你的造化了。
兄弟放心,这三等功可是送上门的肥肉,老子吃定了。
抓紧发三篇新闻稿,把立功的事情搞定。如果成功了,我请你喝酒。
行啊,你就等着请客吧。
天气炎热,红生简单冲了个凉水澡,头发还没干,斜躺在床头浏览文件袋中的资料。下发的资料装了鼓鼓两大袋,十多首练习曲,全是些老掉牙的传统歌曲,用五线谱标注,他根本看不懂。另一袋是作息时间表、课程表,还有队员花名册。全队20人,男女各半,分别来自基地各个部门和单位,和红生同住的是工程八处的黄万红副营长。蓦然,一个熟悉的名字像流星一样在眼前划过:领队,罗小月,女,基地政治部宣传处干事……
他跳下床,在室内来回踯躅,像踩中了风火轮,周身奇热,额头沁出微微的汗珠。她怎么也来了呢?他口中喃喃,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许,上帝是仁慈的,不愿意他们分开。在这个濒临海湾的第八工程处招待所二楼的某房间,他又一次相信了上帝的存在。
楼下响彻云霄起了哨子声,集合了。罗小月白上装,蓝军裤,光彩照人地站在队列前。数月不见,她变得清丽了许多,人也苗条了,说话依然磁性,只是少了些昔日新兵连长的那份庄严和霸气。或许队伍中的这帮男女队员,已非双乳山懵懵懂懂的新兵可以简单调教的。有个来自麻斜岸勤部的老兵油子,根本没心思听她训话,趿拉着招待所的塑料拖鞋,嘴边叼着香烟,一缕乳白色的烟云在袅袅升腾。
望着队前的罗小月,红生的记忆像相机中的胶卷,一格一格缓缓旋转。那次在望夫礁海边,她说自己喜欢穿裙子,每天盼望着夏天的到来,好穿上喜爱的军裙。现在已入初夏,正是南方部队夏装的更换时节,她为什么不穿军裙呢?
接下来讲话的是江副处长。作为培训班的最高首长,他不可能和罗小月那样跟学员每天厮守在一起,他只能在机关办公室遥控指挥。对于一名负责任的领导而言,开班前的训话,就像大战前的动员,从形式上是十分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