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码头上的路灯亮起来了,他们原路踅回。陈平眼神复杂,冷笑一声,开腔了,这是他今晚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什么鸡巴水雷,全他妈的胡扯,是一帮混蛋凭空臆想出来的。
红生惊讶地望着他。路灯惨淡,陈平瘦削的身体开始颤抖,落寞的影子投在地面上,不停地晃动。他情绪激昂,大声说,骗局,一场他妈的骗局!
红生制止他,你别胡说八道。
陈平目光如炬说,三天后,北部湾气象突变,将有七级以上的大风,海况险象环生,这样的气象条件适合潜水员下海吗?
红生愤怒了,一把扯住陈平衣襟,差不多把他提携起来,大骂,操你妈的,如果你贪生怕死,现在讲出来还不晚,我马上打报告,让你滚回湛江去。
陈平凶相毕露,哗啦一下将上衣撕开,露出骨瘦如柴的胸脯,指着其中的一处疤痕说,这是十五岁那年,老子参加地街头斗殴留下的纪念,对方一刀子扎进去,离心脏只有零点零一公分。兄弟,这世界上只有你最了解我了,你说,我陈平是他妈的那种怕死鬼吗?!
俩人不欢而散。
回到住地,红生找到魏中队长,阿彪也在。俩人像刚吵过架,阿彪脸色黑红,倒地长椅上发闷气,魏中队长也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看到这阵势,红生没敢贸然把陈平的话说出来,而是旁敲侧击地说,这么晚了,你们在研究事情呢。
阿彪手一挥说,别说没用的,有屁快放。
红生问,北部湾这么宽的海域,为什么不动用扫雷艇?光靠潜水员人工排雷,我们要捞到猴年马月?
魏中队长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阿彪一脸的烦忧说,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呢?
红生说,大队和基地首长都在的,为什么不和他们理论?阿彪从长椅上坐起来,异常严肃地说,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在执行上级命令,其它的什么也不知道。
红生说,陈平查了海情,这片海域很复杂,也很危险,三天后,还有大风……
魏中队长走到红生跟前,使劲扳住他的肩膀说,我们的任务只负责把水雷从海底捞上来,然后让记者拍照、摄像。其它的,你什么也别问,这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