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细细想来,乔琬隐隐怀疑二哥在此事后,便做了东宫幕僚。
或许这也是前世抄家时的又一道隐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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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湖亭不远,长春宫便派人来寻乔琬,称是太后娘娘传见。
乔琬别过方芙,心知长春宫必是已经知晓了湖亭之事。
果不其然,她甫一进正殿,嘉宁公主就拉了她的手道:“听说有不长眼睛的冲撞了你?”
乔琬还未答话,高座上的太后娘娘清咳了两声。嘉宁公主立刻温良恭俭地牵着乔琬的手,走到座前一齐盈盈下拜。
太后娘娘伸出手,让乔琬到自己近前来,口中叹道:“婠婠瘦了。”
姑祖母这一句,竟是多少年再没听到过!
乔太后已过了耳顺之年,但是看起来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但想起前世太子被废后,她一病不起的样子,乔琬心中就隐隐作痛。
心里千回百转,乔琬面上不显,只是紧紧握住老人的手,娇娇作小女儿状:“太后娘娘,我已经大好啦!近日胃口也好的很呢!”
“那我倒要瞧瞧你胃口有多好,”乔太后笑了,拍拍她的手道, “我知你进宫前不喜多食,常喜,你亲自去传婠婠爱吃的点心来。”
“喏。”原本立在一侧的内侍躬身。
乔琬乖巧道:“多谢常伴伴。”
那圆脸内侍面上露出个讨喜的笑来:“不敢承县主谢。”
乔琬微笑颔首,不示亲近也不敢掉以轻心。只因前世她偶然得知这个常喜在太后仙去后,竟入了司礼监。难道他一直是天子得用的人?
太后让乔琬在近前坐下,端详她道:“婠婠今日怎么穿的这般素净?花朝节要赏红,你倒好,倒是赏起绿萼梅来。”
乔琬眨眨眼道:“太后娘娘说的是,花朝节要赏红,我刚才路过毓园已经见着满园春花与粘红了。今日赏红,却又不是赏我,我怎好穿一身红装?”
嘉宁公主一下跳起来,要过去扯她的脸:“好你个婠婠!”原来嘉宁公主今日正巧穿着一身银红海棠纹衣裙。
乔太后笑起来:“你这促狭的小家伙!”
乔琬见太后今日气色不错,又细细问安起来:“太后娘娘近日可好?我见娘娘气色大好,看起来竟年轻了十余岁。”
乔太后指着她:“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快别逗我笑了。”
嘉宁公主道:“她这个人,一点奉承话都学不会,只会说大实话,让祖母见笑了。”
乔太后笑得抚了抚胸口,道:“婠婠一来,谦谦就学坏了。你俩就不该凑到一起。”谦谦正是嘉宁公主小名。
乔琬不依道:“不会说奉承话怎么是学坏呢!”
乔琬与嘉宁公主两人一唱一和为太后娘娘逗趣,最后竟也哄得娘娘多用了些点心。
这时殿外女官来报,公主下帖请的官家小姐们都已到了毓园水榭旁。
“你们且去顽儿吧,”乔太后说,“闹得我头疼。”
“太后娘娘不同我们一道赏春吗?”乔琬问。
乔太后却摆摆手:“你们年轻女孩儿玩耍,我就不去了。”
乔琬见嘉宁公主没有劝说太后,也止住了话题。
二人起身拜别长春宫,便往毓园去了。
出了长春宫,嘉宁公主让随侍都往后退了几步,这才与乔琬说些体己话。
从前乔琬不知嘉宁公主为何总是都如此小心,竟是重活一世才明白她在宫中生活不易。
“听说你病了许多时日,如今可真的大好了?”
“不过是高热了几日,退烧后便好了。”
嘉宁公主撅了撅嘴,道:“高热几日连脑子都烧坏了,怎么赏红的日子竟这般素净起来。”
乔琬笑着指了指头上:“你瞧我三哥送的玉花儿,我想配一配,结果就配成这样了。”
嘉宁公主似被勾起了什么心事,小心凑到乔琬耳边:“我最近有件烦心事,父亲近日似是恼了太子哥哥,我担心极了。”
乔琬已不是无知少女,更知几年后东宫变故,乍听此事不禁一凛。她强行稳住心神:“公主,这岂是能与我说的话!”
嘉宁公主轻叹了一声:“我又能与谁说呢?祖母不喜听我忧虑,她又怕此事传扬开来,也无法明劝……”
乔琬见她如此,鬼使神差悄声问了句:“可是发生了什么?”
“有番僧献了安神香进宫,父亲命人送了一些到长春宫,太子哥哥说番人的香该让太医院查验后再用……”嘉宁公主的面上有淡淡的苦恼,显然她也并不认为太子的小心有甚错处。
乔琬一怔,难道前世嘉宁公主出宫时与她说的正与这番国的安神香有关?可当时嘉宁并未提及此事惹恼了天子。
“据说这番国的香|功效是极好的,所以父亲才献给祖母。太子哥哥提了该查验后,父亲就变了脸色,后来听说这香是从谷大伴那里献上的。”
乔琬立刻明白过来,太子的孝心并无错,错就错在疑的是天子身边最亲近之人。天子自幼由谷公公相伴,谷公公多年来都是圣上身边第一得用之人。
但是乔琬不明白,天子难道真会因为太子疑心内宦而心生恼意吗?
嘉宁公主不过诉苦几句,此事乔琬不可议论,好在嘉宁公主很快就转了话题。
“今日那个黄……”嘉宁公主想了想,没记起名字,“你与她可是有什么旧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