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容丹桐脸上是利剑出鞘时的锋芒之色,“若是我能在他之前把一切处理好,他便不用冒险了,还能给他一个惊喜。”
云清唇角微微扬起,似是愉悦,又似是鼓励般说道:“那你可要抓紧时间了。”
“……”
容丹桐微顿,身侧之人便自玄色城墙跃下,仿佛一抹绯色的云,掉进了重重叠叠的花枝中。
金瑶衣轻盈落地,一角裙裾被柔嫩的花瓣拖起,她抬眸,随后红缨枪掠过长空,将拖住裙裾的花枝斩断。
花瓣连同枝叶簌簌落了一地,金瑶衣负枪遥遥望向云清,抬步上前,步伐轻而稳:“停手吧。”
两人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随着金瑶衣的步伐而逐渐靠拢。
“阿瑶,你也觉得我错了?”
星河倒影投下朦胧的夜光,穿过花枝细fèng,星星点点的落在黑青色地板上。
金瑶衣踏着细碎的光屑,拂开拥簇的花枝,脸上神色亦是忽明忽暗。
“停手吧。”
手指微曲,紧捏枪杆,金瑶衣再度重复这三个字。她并非寡言之人,可是她如今最想说的,便只有这三个字。
“可是阿瑶,我做了什么需要停手?”云清现在九叶青焚树下,缓缓而道,比起气势汹汹的金瑶衣,他更像是站在此处等待一个怀抱,毫无防备。
“你自己心里有数。”
“刚刚天道宗主说的那些?”温软的声音低低重复,“道魔之战?九转阴煞大阵?世界裂fèng?”
脚步声浅,穿梭于枝桠之间的女子却没有答话。
云清便当她默认,笑道:“自上古道魔分立之时,道魔之战便不曾止戈,如何是我的错?”
“……”
“九转阴煞大阵是崔泠自行布下的,他以自身为阵眼,以天下修士为祭,不过是他等不及了,想要早早摆脱我罢了。”
“……不是你?”
轻轻三字,云清唇角绽开笑意,温软而妖冶,愉悦回答:“只要有我在一日,他便永远受到桎梏,无法飞升。无论是我死,还是交出界心,或者干脆整个世界化为荒芜,我想都是他想看到的。他那性子,你该比我清楚才对。”
阁楼下的九叶青焚树生的格外茂盛,将星光全部遮挡,连同金瑶衣脸上神色也模糊不清。
云清却明白,金瑶衣面容上并无动容之色。
“至于世界裂fèng……”云清歪了歪头,金色花瓣自枝头滚落到他的发髻上,他轻声笑道,“这道裂fèng并非我造成,甚至我还尽心尽力修补了数千年,难不成也要算到我头上?”
金瑶衣脚步微不可查的停顿。
云清近乎委屈的控诉:“天道宗主年岁尚轻,心怀仁慈,善恶分明,我下了开战的命令,不再承受世界裂fèng的痛苦,崔泠又是我手下,所以是我之罪,我是罪魁祸首。”
“阿瑶,你不是他。”
金瑶衣站在层叠花下,前头似乎被清理了一番,并无簇簇花枝,小道完完全全浸在雪白清晖之中。
只要一步,她便能踏出这片阴影,却又因为云清的话停顿。
“为什么也觉得我错了?”
浓郁缠绵的香气随着夜风游荡于整个暗城,猛的吸入鼻尖,一时间却并不觉得好闻,仿佛堵着什么似得闷。
“修补世界裂fèng的痛苦,我承受了数千年,那种痛苦钻进骨头,刻入灵魂,时时刻刻,没有一息停歇,我觉得我很能忍,可是一到月圆之夜时,我连眼皮子都不想眨一下,只想一直沉睡,因为那样会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