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裉荒山三个字,店小二神色怔忪下来,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笑道:原来几位壮士是来寻裉荒山的啊这几天正逢各域大比,仙宗大人亲自将大典拟定在西域,各界高士纷纷前往本地,壮士们来得正是时候,这场大比就在明日举行!
大汉闻言便豪迈地笑了起来,少顷又问道:听闻今年东域清坞山也要赴会参与大比,可有此事?
可不是!店小二拍了拍手,兴致勃勃地答,据说那位从未露面的剑尊大人也会列席,同各位域主一同主持大比,这不,大家都是慕名而来的,几位壮士莫非也是为了瞧一瞧那位剑尊?
自然,百闻不如一见,听说剑尊当年提着问月剑,带领五域道修一同攻入玉墟殿,将戕害下界百姓的魔修杀得片甲不留,我等听了心潮澎拜,心向往之,所以千里迢迢奔赴羟城,为的就是一睹仙尊真容。
另一名倒茶喝的汉子听了,不由打趣道:东域域主的仙貌岂是你这等凡人可以瞧见的?且那场仙魔大战是你小时在茶楼听话本子随便听来的故事,时隔多年,他说不定早已变成抽了条的老头,早就不经看啦。
此言差矣!不远处有人不满地转过身,早有五域修士说过去岁拜师大典时曾见过其真容,仙尊大人风流倜谠,面若冠玉,怎么会成一个老头!
这番话说得愤慨激昂,堂中宾客纷纷大笑起来,各域人氏在这和乐的氛围中四下交谈。
酒堂二楼某处临街厢房,身着青色牡丹绣纹长衫的少年眉宇皱起,捏着茶杯的手指收紧,不耐道:这地方也太吵了,当初为何就选了此地歇脚,还不如尽早上山去,将师兄弟们安顿下来。
朝岐师弟不要这么心浮气躁,对面的青衫男人失笑道,眼下羟城哪家酒楼不是这样?我们不被那些平民百姓所扰已是万幸。
哼,朝岐冷笑道,我们就算顶着磬苍山的图纹在大街上走一圈也不会叫人围堵,毕竟他们心中只有东域清坞山。
听听楼下那帮人到底在讨论些什么,三句不离东域,就连南域人氏也在盘问清坞山的景梵仙尊,无人在意他们磬苍山,说起来也是既无奈又可恨。
那些布衣平日最爱听英雄救世的故事,听得多了,当然对仙尊大人多有尊崇,师弟若是将东域与南域作比,实在有些不妥。
毕竟大家真正尊敬的并不是东域,而是景梵其人。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师兄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朝岐闷闷不乐地颔首,将手中的茶杯对着唇狠狠灌下,随后砰一声撂在桌上,再不言语。
那青衫男人看着朝岐气闷的动作,心中觉得好笑,遂开口劝慰道:我知道师弟一心以南域为重,这是好事,我磬苍山向来是下界有名的修仙圣地,且地杰人灵,多出英才,哪一年拜师大典不是南域最受欢迎?
话虽如此,朝岐师弟也要知道,南域首先是五域中的南域,其次才是它本身,切莫本末倒置,犯下师尊与大师兄那样的错误。
我自然知道。朝岐小声说。
这就对了,男人面露笑意,这次五域大比规模可谓前所未有,朝岐为何愁眉不展?明日便能见到你结交的几位好友,断不可以这副姿态同人家讲话,叫你那群好友看轻了不说,还要落磬苍山的面子。
这番话很有效果,朝岐不怕自己被人笑话,就怕拖累了磬苍山。
一说起好友,朝岐更有些郁闷:此前在中域隽宸殿进修之时,结识的好友皆是南域的师兄弟,又何来其他几域看轻一说。
是这样吗?男人津津有味道,可我记得你同东域及中域、北域的那几人关系不错啊。
朝岐脑海中闪过云殊华的脸。
只是从前合作过一番,还算不上什么朋友,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未见了,现下一提起这几个人,朝岐便觉得十分别扭,他偏过头不自在地说,还有那个江澍晚!他每次都胡言乱语一番,挑我的刺,真是讨厌!
眼见师弟又恢复了活力,男人淡笑不语,继续品起了茶。
到底是不是朋友
明日大典上一见便知。
却说这羟城不仅茶楼酒馆不歇于市,生意好了数倍,连带着各式样的秦楼楚馆也热闹不已。
打一处名伶妓馆面前走过,和风一吹,浓郁的花香混杂着酒气扑面而来,直教人沉醉其中,不知今夕何夕。
熙攘人群中,有一华服公子敲着手中玉笛行至馆前,缓缓停下。
他敛起俊美入鬓的长眉,一双森寒的眸子冰冷地打量着其中朦胧隐绰的窈窕玉影,内里莺莺燕燕,笑声娇柔婉转,令人听了忍不住心尖发颤。
傅徇嫌恶地瞟了一眼,随即别过头,像是在做极大的妥协让步一般。
妓馆门口的鸨母见状,手执团扇莲步微移迎上来,娇声道:这位俊公子,来者即是客,不知您想让什么样的姑娘陪您?
傅徇看着她涂满蔻丹的手攀上自己的小臂,面上露出温润的笑:劳烦姑娘给在下带个路,在下同至交有约,就在顶楼骑春苑。
骑春苑?
听到这三个字,鸨母收起调笑,心中暗忖,这位公子生得芝兰玉树,不像是会来娼寮寻欢作乐的人,却不想竟是这里的贵客。
她松开傅徇的小臂,恭敬道:公子,还请您随我来。
有劳。傅徇摩挲着玉笛,随鸨母踏上楼梯。
这一路走来,他的眸光不曾偏离半分,对偶尔路过的粉黛玉面更是熟视无睹,不少身上半隐半遮的美人瞧见他的样貌,惊喜地停下来,频频暗送秋波。
傅徇喉结滚了滚,忍下作呕之意,面上神色却不改分毫。
待到了骑春苑厢房的门口,鸨母停下来对傅徇欠了欠身子,道:骑春苑就在此,公子直接推门便是,若有什么其他的需要,直接吩咐房里的姑娘。
多谢。
傅徇伸出两指轻轻叩响屋门,便听见房内有丝竹管乐之声传来,一股浓郁的香气侵入面门。
他的指节轻颤,转身见鸨母早已远去,四下无人,这才将屋门大力推开。
门开了,那股萦绕在身侧的香气更加浓郁,只见屋内正中穿凿一处沐浴花池,四周铺着厚绒地毯,几张小塌并在一起,四五名穿着薄纱裙的美人端着酒自他面前走过,那薄纱太轻也太薄,完全无法将姣好的曲线遮挡,只此一眼,便能将身上各处看得明明白白。
偏那几位美人路遇房门时看见傅徇,面色并不惊诧,她们对着傅徇行了一礼,继续持着酒案向花池中走去。
不过转瞬之间发生的事,傅徇深呼吸几口气,差点没有吐出来。
略一吸气,潜藏在空气中的香味更是无所遁形,这其中不仅有女子身上涂抹的脂粉香、合欢时助兴用的花香、还有男子释放过后散发出来的精气味道。
傅徇恨不得将眼睛与口鼻活生生割下,最后还是重重将屋门关上,迈开步子踏了进来。
水池边的绒毯上,一个男人正赤身倚在小塌处小憩,说是小憩也不尽然,傅徇只消一眼便知,面前的男人正处在绝妙的云端之际,下一秒就要登入极乐。
一名衣衫尽散的美人伏在他身上,温柔地讨好着他。
傅徇忍无可忍,坐又无法坐下,只得带着杀人的眼神睨着他,沉声道:你可真够恶心的,约人见面还要挑这种地方。
那男人徐徐睁开眼,一双极妖异狭长的眼眸中透着浓浓的媚意,但见他肤若凝脂,比身上坐卧的美人还要细腻白皙几分,身上隐薄的肌肉随动作而蓄势,漂亮的脸上勾起一抹邪笑,唇色绯红,不点而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