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 2)

将纸张夹回书本原处,景梵合上书,轻声道:不必怕我,看着我说话。

他用的是一个我字,语调不紧不慢,听不出喜怒。

云殊华不禁挺直身子,清澈的眼睛与景梵幽若寒夜的目光对上。

告诉我,你家乡在何处?景梵眯着眸子,不知为何,周身冷峻的气场竟收敛了几分。

云殊华拿出准备好的说辞:弟子家住南域澧城,算来已有十七年。

听到这句回答,景梵勾唇一笑,抬手化出问月,随即轻缓地擦拭起来。

乖徒儿,为师问你家乡是何处,并非家住何处。

语毕,尖利的剑锋在空气中轻轻一划,响起微弱的剑鸣声。

说。

云殊华背后浸出冷汗,心跳漏了一拍,脸色愈加苍白。

这要怎么说才好?总不能说家在华北平原吧,《仙魔大战》游戏里的世界地图可没这块地方,到时候要是被景梵发现了,小命还能保得住?

他思忖了一小会,悄悄攥紧手指,又说:师尊,弟子自小便在澧城长大,仅年幼时回过几次家乡,便依稀有了印象,况且那地方处于极南,想去还得翻山越海,困难非常。

哦?景梵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事一般,拖长声调,不打紧,你说便是。

云殊华赶紧翻出脑海里的高中地理知识胡诌了几句,但观景梵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也不知到底有没有识破他的伎俩,一时之间也不敢多说什么。

方才听徒儿说,你十七年来一直住在澧城,可有去过别处?

未曾,云殊华答道,弟子自小便是在南域长大,从没有出过城门。

景梵未应,气氛又一次冷滞下来。

云殊华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只见景梵冷峻的侧脸在殿内烛火的照耀下映出晦暗不明的阴影,问月剑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他手中。

他转过身,拂袖越过云殊华向殿门外走去。

收拾一番,明日启程回清坞。

恭敬地道了声是,云殊华小心翼翼地看着景梵那如谪仙一般的挺拔背影,心中纳罕。

为什么师尊听到他没有离开过南域以后,似乎有些不悦?

殿门敞开,润凉的堂风吹着少年的衣袂,檐下水汽氤氲,殿中繁灯明灭,云殊华不再多想,拾起自己的东西,快步拐向殿外一侧的长廊。

自穿越以来,他在这个高自由度仙侠游戏里已经待了三个多月了,不仅没有成功找到回家的方法,还稀里糊涂的混入五域做了游戏里一位大boss的徒弟。

所幸目前的发展还算合乎他的设想,只要能离开原npc所在的玉逍宫,四处游历,总有一天能探索到关于游戏机制问题的新发现。

起码现在,自己除了云殊华这个身份之外并不是一无所得:在每天不厌其烦地找gm客服聊了两个月后,云殊华顺利地从gm那套走了一份bug补偿。

五次读档改变过去的机会。

严格来说这算不上什么金手指,顶多只是给了云殊华在危急时刻能做出某些反抗的可能,但这也足够保命了。

今日泰极殿前,若不是景梵及时搭救,差点就要浪费一次读档机会。

想到景梵,云殊华悠悠叹了口气,走到廊檐处的红木雕长凳坐下,情不自禁地紧紧捏住书本。

为什么这个男人像忽然开了窍一般打算收徒,还恰好在那么多人之中一眼相中他?该不会是还记恨着仙魔大战那天扯掉玉带的事情吧

唉。开局不顺,以后的日子应当不会好过。

云殊华靠在浮雕红柱上,盯着不远处滴着雨水的芭蕉叶,思绪不知为何渐渐清晰了些许。

那日仙魔大战,景梵定是对他有了印象,假若当时不知其身份,战后也必定知道他是魔界中人,这种情况下还主动收他为徒,绝不会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几滴遗存的细雨落在一册南华卷上,纸张逐渐晕染。

云殊华立刻将南华卷宝贝似的捧在怀里,用白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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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的袖角细致地抹去落雨,神情有些紧张。

他对着书页吹了几口气,随后温柔地翻开,取出几页夹在不同地方的宣纸。

这几页纸上画着不同形状的星宿,每一颗星星的名字,云殊华都详细地在上面做好标记,其中一颗天枢星恰好被雨水浸透,字迹变得模糊起来。

他爱惜地抚了抚,随后将那页纸叠好放在前襟口袋里,又重新摸出一只铅椠,在空白的纸上画了一幅更为清晰的北斗七星图。

天枢、天权、天玑、天璇一一写好。

铅椠不同于现代那么成熟的铅笔,手上这一支也是云殊华进了中域洛圻山后想方设法偷偷做出来的,制笔工艺略有粗糙,却是比那些狼毫笔好用不少。

这幅图画完后,云殊华又将其夹在南华卷内叠好,浅浅呼出一口气,一跃从长廊上跳下来。

天色已晚,暮霭沉沉,极目远眺,渺远苍茫的尽出是一片连缀的紫霞,傍晚乌云散去,天空中现出几点疏星。

云殊华扶着游廊抬头向天上看,将这几颗星的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从小到大他都对天文这方面很感兴趣,上了大学后不知逛了多少遍各个城市的天文馆,又收藏了多少支稀奇古怪的望远镜。

所幸,在这个世界他并不是孤身一人。

天一黑,他便能在天幕之中寻到熟悉的、明亮的星星。

云殊华静默半晌,待到一片游弋的乌云遮住廖亮的几点微光,这才松活了下筋骨,向点了灯的隽宸殿走去。

于此同时,洛圻后山的青槐树林里,沈棠离端着一案笔墨纸砚走到一处凉亭中。

仙尊大人,今日检查你那小徒弟的功课,可有收获?

他将用具放在石桌之上,缓缓坐下。

他的身世还需再探,真实身份恐怕并不简单。景梵立于凉亭口,抬眸望了眼低沉的天。

沈棠离思索道:除了玉逍宫,难不成他还有第二层身份?

景梵不置可否,垂眸另起话题:与云殊华走得极近的那名少年,可有结果?

那人我已派出两路查验过,他的身世再清白不过,只是与云殊华一同长大的玩伴罢了。其余的确实有几分天资,但还远远不及玉逍宫门徒的水平,应当与玉逍宫关系不大。

一同长大的玩伴。

景梵摊开右手,其上掌心躺着一枚冰花芙蓉玉璧,这玉璧成色中等,镂刻水平也并无什么精细的水准,经过一次摔落,已出现淡淡的裂痕。

既是一同长大,那云殊华所言应当不假,他从未出过南域。

掌心几道法诀初显,玉璧乍开白色的冷光,于天际映射出一幅繁星图。

一条绚烂的星河投射于眼前,柔和的光芒一闪一闪地亮着。

景梵极专注地凝视,心绪在这静谧的夜中逐渐归于平静。

第6章鹤唳蒹葭

次日清晨,各域弟子被召至隽宸殿前听训。

长达一个月的入门集训生活终于结束,过了今日,十几位少年便要听从中域安排前往各自拜入的师门正式修行。

接触了这么多日子,乍一分开难免有些不舍,身着各色校服的少年凑在一起,互相同对方说着离别的话。

队伍最后跪坐着听训的紫衣少年恰是江澍晚,众人面露伤感,惟他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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