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宫众弟子这才意识到砍错了人,可惜一切都晚了,等他们再要挥刀砍上来时,已经被郁子珩尽数踢翻在地。
房间里随即传出一声重响,是那带着刺的铁板落地了。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却是凶险至极。只要郁子珩的动作再慢上一点,这会儿身上怕是已经被开了好几个血窟窿了。
虽是死里逃了生,郁子珩却也被弄得有些狼狈——左肩上的衣衫被划出了一道口子,蒙在脸上的黑布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好在没受伤,还可以放开了和孟尧那只老狐狸好好周旋几个回合。
院子正中,孟尧歪着脑袋朝这边看过来,没什么诚意地拍了几下手,“今日来的若不是你郁大教主而是旁人,大概也就死在里头了。可惜,真是可惜。”
郁子珩紧了紧背上的包袱,“若你这屋子不留窗,四周都弄一个那杀人的玩意儿,就算是我也定要死在里头了。”
“不成,里头常要养一些珍惜的植物作药材,不能完全不透光不透气。”孟尧看了眼地上躺着的浑身是血的少年,啧啧两声,“就这么死了,哎……郁教主,你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郁子珩也扫了眼那咽了气也不肯闭上眼的少年,满不在乎道:“心存怜惜,那也是要看对谁。”
孟尧轻轻挑了下眉,笑道:“自是,郁教主要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今夜也就不会出现在我长宁宫了。”
“扰了孟宫主歇息,还请不要见怪。”郁子珩作势要走,“在下少陪,后会有期。”
“等等,”孟尧笑眯眯地道,“郁教主就这么走了,可有些说不过去吧?”
郁子珩没言声,脸上清楚地写着四个大字:你待如何?
孟尧颇为惆怅地叹了口气,“郁教主,你那里若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也就是了,何苦劳你亲自跑这一趟呢?”
“我开口,你便会给?”郁子珩摆明了不信。
“旁的或许还真说不准,”孟尧看着他的包袱,摸了摸下颌,“但这阎王笑的解药就……”
郁子珩哼笑,“除了这个,别的我都不想要;想要的你也不给,我又何必浪费口舌?”
孟尧道:“主人家不肯给你却硬要拿,那便是抢。郁教主,你深更半夜着夜行衣闯入我长宁宫抢我的东西,这种行为是不是不太光明?我若就这样让你走了,往后是不是便不好在这煦湖岛上立足了?”
郁子珩被他彻底说笑了,轻蔑道:“孟尧,你也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也想光明正大地带人荡平你长宁宫,从而拿到解药,但那样太耗时间,阙祤等不了了,我才不得不选了一条捷径。不过你放心,这件事迟早会如你所愿,这煦湖岛上,很快就会没你孟尧的立足之地了。”
孟尧脸沉了沉,“你还真是不客气,怎么没人教过你要尊重前辈么?”
“有啊,”郁子珩眸光凌厉,“教我的那个人现下就住在梅阳城迎君客栈下边的暗道里,你不是时常给他送礼么,难道他不曾跟你提过这一茬?”
孟尧眼角猛地一抽,“郁子珩!再要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要打就打,哪那么多废话!”郁子珩话音未落,人已直直向他扑了过来。
此处是长宁宫,到处都是孟尧的人,郁子珩自然占不到一丝半点的便宜。可他憋着一股劲,杀起人来毫不手软,眼里隐约竟闪着嗜血的光芒。他因着义父的事心里藏了不少委屈,又为受了那么多苦的阙祤而心疼,这两件事恰好都能算在孟尧头上,虽不到算总账的时候,不过先拿他来试试“博元修脉”到底好不好用却也不是不可以。
孟尧被自己门下弟子挡在后头,冷眼看着他杀人,竟是一动不动。
弟子们吃不准自家宫主做的什么打算,眼见着不少兄弟被杀,明白自己冲上去也是白给,便忐忑地不敢上前。可同样不敢跑远,否则被发现,那也难逃一死。
那些离得近的就先倒了霉,所有人都看着,不得不往前冲,而后毙于郁子珩掌下。那人仿佛是不可战胜的天神,甚至没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暗夜里倏然闪过一道寒光。
正要冲上去的一名长宁宫弟子只觉手上一空,握在手里的剑就不知到哪里去了。
而后,一串血珠飞溅开来,有两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弟子惊得迅速退出了好几步,紧张兮兮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认了它还好好的连着脑袋,这才放了心。他抬头一看,见兄弟们都退开了,围成大大的一个圈,当中两个人缠斗得难解难分。一个是黑衣的郁子珩,另一个正是自家宫主,手上拿着自己的长剑。
“孟宫主,”郁子珩没理会左手上臂汨汨流血的伤口,嗤笑道,“你这一手暗算的功夫,还真是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孟尧一把长剑对他的赤手空拳,居然觉得有几分吃力,“郁教主今夜要是折在了我这里,又有谁知道我是如何取胜的?再说你来抢我的东西,是你不对在先,就是我以多欺少又施以暗算,也不算我理亏是不是?”
郁子珩第一次知道孟尧竟还是个挺有趣的人,“你还真能豁出你这张脸皮去。”
“把东西留下,”孟尧道,“我可以考虑放你离开。”
“不需要!”郁子珩猛地推出一掌,速度极快地直取孟尧面门。
孟尧大吃一惊,心说对付这家伙果然还得暗算管用。他微微偏了身子,剑身上挑,逼得郁子珩撤了手掌,在对方变招之前,飞快地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捏碎了四散丢开。
那散开来的既像是烟雾又像什么粉末,没有任何味道,却能模糊视线。郁子珩不敢怠慢,抬起左臂挡住口鼻,当即纵身退开,低低地道:“卑鄙!”
孟尧早等着他这般反应,瞧准了他的退路,又是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