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才要出了卧房,郁子珩却又出声了。说了那两个字后,他又眯着眼睛沉默了片刻,才接下去道,“先关着吧,等阙祤醒了由他决定如何处置,我不想惹他不开心。”
☆、外强中干
直到第二日午后,阙祤身体里的药性才算散干净了,他皱了皱眉,从梦中醒来。
脑袋里还昏昏沉沉的,不大能转弯;一个姿势躺得太久,身上除了发麻也没什么其他感觉。
阙祤试着动了动手指,右手五个指尖同时传来刺痛,终于让他的感觉真实了些。又缓了一阵,他抬起右手看了看,见每个指尖上都有一处针刺模样的小伤口,上头又涂着一层辱白色的药膏似的东西。
“当时救你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便是放血。”
旁边忽然响起一把熟悉却让人觉得久违的声音,阙祤睫毛颤了两颤,侧过头来,看到郁子珩正靠坐在自己身边,半低着头望着自己。
郁子珩握过他的手塞到被子底下,语气不善地道:“多大个人了,就不能有点戒心,谁给你什么东西都喝,傻不傻?”
阙祤不错眼珠地看着郁子珩,闻言浅浅笑了一下。
郁子珩不自在地躲着他的视线,“笑什么?”
“笑我做的梦,好梦。”阙祤掀开被子,动作迟缓地坐起来。
郁子珩本想伸出扶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随口问道:“梦见什么了?”
阙祤靠在墙上,支起一条腿架着手臂,微笑道:“梦见你终于肯见我了。”
郁子珩半边眼皮不受控制地弹跳了一下,偏开脸去。
察觉到他明显的躲避,阙祤没有点破,故作不知地探出手去捏住了对方的下颌,强迫他面对自己。
郁子珩并没有过分的抵抗,挣了一下没挣开便由着他去了,只是始终垂着眼眸,不肯再看他一眼。
“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好看。”细细端详过后,阙祤放开他,道,“都过去半个多月了,你怎么好像比那天的情况更糟了?是最近又毒发了么?程岳怎么说?”
三个问题都砸在心上,好像在那里生生戳了个窟窿,郁子珩猝不及防,鼻间泛起阵阵酸意。他没想到自己躲了阙祤这么久,见面之后,那人最想问的竟然是这些。无声无息地叹出一口气,郁子珩用冷漠到不近人情的口吻道:“我杀了庞志浩,你没意见吧?”
阙祤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没追究他的刻意回避,反问道:“已经杀了?”
“还没,”郁子珩道,“他要害的人是你,怎么也该你来定夺。”
阙祤拉长了声音嗯了一声,道:“我口渴,你帮我倒杯水来。”
郁子珩莫名觉得阙祤睡了这一觉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来,这感觉压得他难受,又不能问,就只好和自己赌气起来。他背过身去,在床边上又坐了片刻,才起身去给阙祤倒水。
虽然他已极力掩饰,但真气亏虚不稳以致脚步虚浮并不是那么容易便掩饰得了的,更何况阙祤本就是为了看看他的步法才说要喝水,自然瞒不过那双留了心的眼睛。
看着郁子珩折回来,从他手上接过水杯,阙祤低头喝了两口,手指在杯壁上敲了敲,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么?”
郁子珩这次坐在了床角,离他稍稍远了些,“不是说因为他求你帮他留下,你不肯,他才动了杀心么?”
阙祤摇了摇头,“如果知道了我不肯帮忙后才动了杀心,他哪来的时间准备那不知道是什么的药?他是早有预谋了。”
“凝息散。”郁子珩一边念出了药名一边想着阙祤说的话。
阙祤挑眉看着郁子珩,用一种带着调笑味道的声音说:“他喜欢你,因为我伤害了你,又因为我去而复返,所以他才恨我,想着若不能让我永远离开你的视线,那便不如杀了我替你出气报仇。”
郁子珩狠瞪着他,本来只是不希望从他口中听到什么伤害报仇之类的话,却意外在他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浓重的无力与难过。便明白了,自己以为是他拿来开玩笑的话,原来竟都是事实。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郁子珩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床上抓了两下,道:“他喜欢我那是他的事,跟我可半点关系都没有。还有,你不曾伤害我,何来报仇一说?”
阙祤眸光一凝,倾身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我送你的扳指呢?”
那东西比郁子珩的命都重要,他自然不会忘了戴,只是因为要等着阙祤醒来,有意取下来收好了。他将手收回来,蹭了下拇指,道:“那日大战之后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阙祤双眼暗了下去,盯着郁子珩空荡荡的手指,半晌没说话。
郁子珩换了个姿势,完全背对着阙祤,用力地抿了抿嘴唇,而后道:“阙祤,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你的功夫那么好。就算是我状态最好的时候,与你倾力一战,只怕也不能稳胜。”
阙祤不懂他为何提起这茬,略有些尴尬道:“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
“你有一身不输我的好功夫,还看着我像傻子一样处处小心翼翼地护着你,”郁子珩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径自说下去道,“那时心中是不是在暗自好笑?也是,连我自己也觉得我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