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便将自己看见的郁郁寡欢缠绵病榻的母亲的状况如实告知。每当这时候,他父亲脸上的神色都变得阴郁。
后来一次他从书房回后院,想去给母亲请安,却发现常年卧病在床的母亲竟然罕见地没有在房间里。
谢夔问着下人,追到了角门,他刚想开口叫人,这是他鲜少见到母亲从病床上下来的样子。可谢夔还没开口,就发现原来今日母亲一个人出门,竟然是来“会客”。
“谢夫人,您如今这副模样,何必强求着要将国公爷绑在自己身边呢?女人可不能善妒,你连容人之量都没有,凭什么要求国公爷守着你一人?
“妾要求的也不多,这国公夫人的位置妾不想跟你抢,就只想在国公爷身边有个名正言顺的位置。看看这偌大的京城,男人三妻四妾多正常不过,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国公爷呢?妾身听说,谢夫人如今都已经跟国公爷分房而居,你又不愿意服侍国公爷,却又不愿意别人服侍他,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谢夔并不知道站在自己母亲跟前的年轻女子究竟是谁,在当时他也不明白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只看见了他羸弱面上毫无血色的母亲,因为听见了对方的话,捂着唇狠狠咳嗽了好几声。
“……这位小姐,你的意思?”袁氏今日是在收到下人递来的一张纸条后,单独出来见眼前的女子。她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对方,也很清楚,对方不怀好意。但是那张纸条上的内容,令她不得不出来。
胡岁岁在看见袁氏苍白着脸咳嗽时,眼里有些怨恨。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年来,袁氏一直霸占着国公夫人的位置,又仗着自己娘家家大业大,令谢辛垣不敢将自己迎进门,她的孩子何必到了现在,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哪怕送到私塾里念书,都会被同窗耻笑。
她缠着谢辛垣这么长时间,甚至当初不顾一切不要名分跟谢辛垣在一起,如今,为了自己的孩子,她无论如何,都要让袁氏同意自己进门。
“那母亲同意了吗?”鹤语听着谢夔说着从前的那些事,她下意识问道,不过在问完这话后,鹤语已经反应过来。“应该没有的。”袁氏当然是不肯同意让外面的女人进国公府的大门的,不然,后来也不会有在袁氏才去世一个月后,国公府上就迎来了新的女主人。那胡岁岁,可不就是如今的国公府夫人。
谢夔“嗯”了声,他后来才明白,在自己面前总是温柔的知书达理的母亲,其实也很倔强。从来都没有吃过苦头的袁家嫡出的小小姐,在谢辛垣身上栽了个大跟斗。哪怕拼着自己这辈子的幸福生活,也要拉着谢辛垣一起下地狱。
袁氏很清楚,只要自己不点头答应,即便是谢辛垣再怎么想要将外面的女人迎进国公府,都不可能。当初谢辛垣是在自己父母面前发过毒誓,不会纳妾,不会在她不同意的情况下,就将别的女人接进府上。她就算是背着善妒的名声,也不会让谢辛垣好过。
何况,她的孩子何其无辜,胡氏那日传给她的纸条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谢辛垣另一个孩子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若是真将胡氏迎进门,日后,谢夔可怎么办?她就算是拼着命,也要在让谢夔将英国公世子的头衔坐稳了。
鹤语有些佩服自己这位从未谋面的婆婆的性子,但同时,也感到有些惋惜。
若是她这位婆婆能像是她二姐姐一般,根本不将任何一个男人放在眼里,又将任何一个男人都放在眼里,可能就不会那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