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其他几组的论道陆陆续续结束,一共十六位出线名单出来了,仙盟很快将决赛的赛程排了出来,张榜公告。
祁念一在榜上,看到了自己决赛第一战的对手,她一愣,在榜前和对方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黑衣女修脸上的疤痕淡了些,露出一张清丽素净的容颜。
她决赛第一战的对手——慕晚。
第46章 宿命一战
这是祁念一参加南华论道以来准备得最认真的一场论道。
不仅因为慕晚是迄今为止她遇到的最强的对手。
更因为她是慕晚。
她看完了一整本天命书,也就是看完了慕晚的一生。
看着她从天真懵懂向往爱情的小女孩,成长为苍术谷能够独当一面的医修,又阴差阳错在结识了谢天行,和谢天行陷入爱河后,陷入一场替身骗局。
书中将慕晚所有的少女心事,所有的心动和悲伤全都细腻地展现出来,看到她终于知晓了真相,去找谢天行对峙,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时,祁念一甚至不忍再看下去。
她并不会一味地将慕晚的遭遇归咎于自己,但是看完那本天命书后,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慕晚,有一种微妙的责任感藏在心里。
以至于她时常会被萧瑶游调侃,你跟慕大夫是不是有什么私下不为人知的交情。
祁念一也说不清,但她在无望海看到重生而来的慕晚时,欣喜是大于惊讶的。
能看到慕晚重新来过,看到她这一世弥补所有的遗憾和伤痛,她很高兴。
她又闭关了一天一夜,连续三战后,剑身中封存的剑意已经彻底炼化,她感觉到自己就踩在“危桥”的最后几步,只差一点就能踏出跨入元婴的门槛。
夜色深沉,慕晚并没有像祁念一那样选择闭关,但她心情确实也不平静。
她抱着刀,站在院中,任由月光洒落在身。
四尺八寸的长刀,可以轻易立在地上,三道血槽熠熠夺目,流光跃动。
楚斯年坐在屋檐上,长腿屈起,手中攀明月濯濯如清月,和月光交相辉映,他垂眸,觑着慕晚:
“你是在兴奋,还是害怕?”
慕晚捂着胸口,沉吟片刻,轻声说:“都有。”
这一战她期待了太久,整整两世,此时真正到来的时候,反而有些害怕起来。
重来一世,改变的东西太多了,她改变了自己的路,却不一定能改变祁念一的。
慕晚回身,看着坐在屋檐上的楚斯年。
“其实,我也没想到,我有一天会跟你这么平和地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她已经不愿再回忆起,自己究竟是在一种怎样的状况之下从谢天行口中听到“你很像她”这句话的,但却还记得,那次意外撞破玉笙寒和谢天行的密谈。
彼时,已经证道太虚,被称为仙尊的谢天行拿着酒壶,对月长叹:“你说,像她那样的人,她那种不认命的人,怎么会还没挣扎过,就突然没了呢。”
玉笙寒麻木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喉结滚动下,闷下一口酒。
“命不好吧。”
谢天行惨笑一声:“她命是不好,不然也不会遇到我们这群人。在她死后,还扒着她吸她的血。”
他扯着自己一身华美的锦袍,还有头顶的灵矿发冠,红着眼:“十年前深渊大肆进攻,她参加了神机预备役,九汤洞一战她打了,兰泽山一战她也打了,最危险的深渊,她也亲自下了,如今我要顶着她打下来的这份功劳,当这沧寰掌门,她若是还活着,也不知会怎么看我。”
“当时灵虚子掌门仙逝,你作为他的亲传弟子、沧寰首徒,理所应当接任掌门,沧寰若乱,那整个东洲都会乱起来。而你继任掌门,又还缺点拿得出手的战绩,不得已之举罢了。”
玉笙寒手微微一抖,杯中酒液轻荡,自嘲道:“她恐怕,并不在意这些。”
谢天行深深叹息:“有个老头跟我说过,我和她命格相斥,此消彼长,我若想要出头,她就不能好过。早些年在沧寰,我始终低她一筹,没想到最后竟是以这种方式应验了这道批命。”
他惨淡一笑:“她死了,我成了仙尊。”
谢天行深吸口气,许久才道:“我就是想不通,她虽然境界还未化神,但战力早就已经胜过许多化神境,为何那次下深渊,只有她,没能回来。”
谢天行回身看向玉笙寒,眼底写着探究:“而楚斯年下深渊寻回了她的断剑,斩天梯未成功入魔后,又为何要用她的断剑,连斩数十个仙盟据点。”
玉笙寒的手在抖,他用左手按住不断颤抖的右臂,但也没有用,他的右臂完全不受他控制地颤抖着。
当时玉笙寒已经是太虚境了。
却在提到她时,控制不住自己手臂的颤抖。
谢天行就像没有看到一样,兀自说着:“还有一事,我亦不解。”
“你和她有同心结在身,为何她没能活着从深渊出来,但你却活着回来了。”谢天行深深看着玉笙寒,“你的同心结,究竟是怎么解的。”
“你我都是罪人。”最后,玉笙寒说,“但你我之中若要有人替她赔命,那也该是我才对。”
那是慕晚第一次从他们口中听说,自己被当成替身来聊以慰藉的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也是慕晚印象中,谢天行和玉笙寒最后一次对坐共饮,那日是四月廿一,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是祁念一的忌日。
自那日后,他们两人之间的试探就多了起来。说来好笑,上一世唯二的两个正道魁首,明面上是相扶相持的好兄弟,但实际上早就已经暗潮涌动、剑拔弩张。如果不是为了共同制敌,谢天行怕是早就领着沧寰和仙盟杠上了。
后来她逃离沧寰时,意外遇到了楚斯年。
彼时,他已经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剑魔,残忍嗜杀的恶名传遍全大陆,楚斯年这个名字,能止小儿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