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三月,倒春寒来势汹汹,但柳梢枝头的芽孢还是钻了出来。
陈荏开始发愁,他知道三月会有两场雪,一场在月初,一场在中旬,虽然地气已暖雪不堆积,但还是影响了全市的交通。
记忆如此深刻,是因为他上辈子人生的滑铁卢就在这个阴冷寒湿三月。
第二场雪飘落的时候,他惶惶如丧家之犬,甚至想请假在宿舍里躲一躲。
他想这今天一定要避开某些契机——比如去林雁行家——以免触发相同的连锁反应,结果事与愿违,林雁行中午练球的时候和队友撞在一起,两人都搞得头破血流。
林雁行的情况比队友严重,右眼除了黑瞳仁外大半个眼球都是血红色,他自己没啥感觉,把班主任张老太吓坏了,非让人送他回家。
他于是谁都不要,只要陈荏,而且他本来能走,到了陈荏跟前就突然萎了,一个劲儿往下出溜,扶着他的哥们儿连声叫道:“咦咦咦怎么回事儿?”
陈荏也吓一跳,问那人:“他是不是脑震荡了?”
“可他刚才挺好啊,”那人说,“一分钟前还龙精虎猛的!”
林雁行趴在陈荏肩上喊:“我冷……我头疼……”和周鑫灵当初喊的一模一样。
陈荏拿他没辙,明知道日子不合适,还是拉上管老师开车送他。
管老师有豪车有驾照,但正常行驶绝不超过三十码,距离红绿灯八百米外就开始踩刹车,外加礼让行人、不熟路况、下雪阻碍视线,非高峰期从十一中开到三公里外的林雁行家花了一小时,比推轮椅慢多了。
期间林雁行始终把脑袋枕在陈荏腿上,装出一副要死的样子;陈荏以为孩子真不行了,生怕下半辈子饭碗没着落,不断催促管老师加快速度。
管老师说:“快不了!”
陈荏说:“您这车是保X捷!4.5排量!”
“保X捷也快不了,”管老师手握方向盘直抖,“我害怕,上次摸车还是考驾照那会儿了!”
“还不如给我开!”
“你不能,你没证……我靠好险,那摩托车吓死我了!”
“对面车道上的摩托车吓死你什么啊?!”
林雁行喘着说:“管老师,不用快,快了头疼……操,说话也疼……”
陈荏低头查看他脸。
林雁行撞的主要是额角,有伤口但长平就行,不至于毁容,可陈荏真挺愁的,生怕他以后卖相不好。
他越这样林雁行越装蒜,头疼身软眼瞎未去,又添新症,挺高大矫健一人跟西施似的捂着心口,发出让人牙酸的倒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