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问题?”
许安重新转过身,想了想又坐了下来。
“我虽然对刘焉抱有成见,但是刘焉能够成为益州刺史,并且能够在益州多年掌权也并非是什么庸人,汉中太守张鲁早已投降,刘焉虽然不知道,但是他也一直提防着汉中,在金牛道不可能不留下防守的兵力。”
“后来我军攻入成都城中,一部分东州兵撤离成都城向北逃离,这样推算,便知道他们对于北方发生了什么根本就不清楚。”
“如果晋侯真是从金牛道进入益州,那么东州兵绝对会提前收到警报,而且金牛道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晋侯麾下虽有投石车,但是受制于地形作用甚微,强攻金牛道,就算刘焉只留下数千人也足以抗拒半月以上。”
“东州兵就算再不堪用,也起码能够将情况传递到绵竹,但是为什么却对北方发生的一切似乎完全不知?”
一直以来,甘宁最为疑惑的地方,便是黄巾军是如何进入益州,能够一路南下而不惊动东州兵。
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甘宁很清楚,黄巾军绝对没有走金牛道。
走金牛道绝对无法瞒过东州兵,绝对没有办法悄无声息的到达成都城外。
成都之战,明明已经胜眷在握,但是最后却是白白给黄巾军做了嫁衣。
甘宁如何也没有想明白,黄巾军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难道真的如同那些人所说,是许安施展仙术,运着这三万多黄巾军直接越过了崇山峻岭,降临到成都城城下?
不过这种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这世界上有没有神仙,甘宁并不知道,他不敢笃定,他很清楚太平道内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仙术,起码许安绝对不可能会这样的仙术。
若是许安真的会运兵的仙术,那么这些黄巾军也绝对不会出现在益州,而是直接出现在豫州陈都或者是冀州的邺城,这样直接灭了汉庭和魏庭就行了,还来益州干嘛。
若是真有这类的仙术,当初张角他们为什么又不用?
那汉中的张鲁自称为天师,说是什么法力高深,但是这么多年来,又有什么作为?
或许在那名山大川之中有避世不出的仙神,但是在这世俗之中绝无可能存在仙神,起码汉庭、魏庭、太平道中都没有。
秦始皇穷尽一生,都没有找寻到长生不死的仙药,这世间的仙神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我确实不是从金牛道进入益州。”
许安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
“你久居益州,可曾听闻过阴平道?”
许安没有隐瞒,阴平道存在的事情就算是告诉天下都无妨,毕竟现在凉州、益州、关中都被他所掌握。
无论是汉庭还是魏庭想要进攻益州,都没有办法借由阴平道而来。
更何况,阴平道的地势险要,只要在其道路之上,留下一两曲的军兵防守,就算是数万大军而来也只能是望山兴叹。
当初诸葛亮就曾在阴平道中设下两寨军兵防守,只可惜后来年久失修,季汉自因为阴平道险峻非常,根本就不算道路,所以还将其兵员尽数裁撤。
如果季汉没有裁撤掉阴平道中的两寨军兵,就算邓艾有通天之能,也难以逾越摩天岭,更不用提兵临绵竹,一路进逼成都。
“阴平道?”
甘宁眉头微蹙,他是益州人,自然知道阴平是哪里,但是阴平道他却是没有怎么听闻过。
“说是阴平道,不如说是阴平陉,自摩天岭至益州腹地,共有七百里之遥,耗时两月方才走出阴平陉。”
“经由景谷道旁南下向着摩天岭有一条小路,是当地的药农、猎户采药狩猎之时所走出来的一条小陉。”
甘宁瞳孔微缩,有些难以置信。
“我以前游历四方,曾经路过景谷道,也曾看过摩天岭的地势,摩天岭山高路险,千仞之山如何能够逾越,若是能够逾越,入蜀之路,也不会只有数条。”
“若是甘校尉想要看看,我可以派人带甘校尉去亲眼看看我们走过的道路。”
“摩天岭的背面,也就是南面是一处深谷,那些药农、猎户用绳索绑住山崖上的大树,由此滑入谷底。”
许安眼神微暗,他想起了强渡阴平的时候。
“以毡自裹,推转而下……”
“阴平陉内,葬有我黄巾军坟墓三千二百七十三座。”
许安神色有些黯然,为了渡过阴平陉,他做了无数的准备,但是最终还是有很多军卒永远的留在了行军的路上,留在阴平道中。
入土为安都没有能够做到,他们唯一留下只有刻写着他们的姓名身份的铭牌。
那些军卒多是从太行山,从并州便一直跟随在他的旌旗之下,很多的人许安甚至都记得名字。
但是战争从来都是残忍无比,战争不可能没有流血,不可能没有伤亡。
“只有来路,而无归途,唯有拼死向前,破釜沉舟。”
“渡过阴平之后,从涪城走左儋道进攻绵竹,鹰狼卫早已经渗透益州多时,有鹰狼卫沿路截杀信使,留守的东州兵根本没有想到我军突然兵临城下,献城投降,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能够悄无声息的抵达成都城外。”
“其实早在数日之前,我们就已经是抵达了成都城的外,一直等到你们和东州兵分出了胜负,我才下令大军前进。”
甘宁脸上的神色有些凝固。
难怪他们会输,黄巾军居然从一条所有人都认为根本不可能走通的道路进入益州,绕过了金牛道。
他们输的并不冤枉,以毡自裹,推转而下,仅凭裹在身上的毛毡,还有一根绳索便敢从数十丈之高的悬崖之上滑到谷底,翻越摩天岭。
高鸟摩天飞,凌云共游嬉。
山峰贯入云层,居于云上,犹如擎天之柱一般,迫近苍穹,因而得名“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