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乐水一晚上没有睡好,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把注意力从这件事情上转移开。
没多久就到了姥姥忌日,全家人一起去给她老人家扫墓。
姥姥差不多也是在三年多前去世的,扫完墓后淳阮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和马修回忆起了她以前和母亲一起时的生活,淳乐水空闲出来,便先去看了看外公。
当初崭新的墓碑上已经有了被风雨腐蚀过的痕迹,碑面很干净,应该是像宋南风的墓一样一直有拜托墓园里的工作人员打理。
淳乐水还能想起当初宋含章在这里给外公的墓碑打伞的画面。
他蹲下摸了一下碑面,和当时冰手的触感不同,阳光下的墓碑摸着有些发烫。
照片上的外公笑得一脸和蔼,淳乐水静静看着,深鞠了一躬才离开。不出意外的话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过来看外公,等他去祭奠过自己后,淳乐水就彻底和过去告别了。
他根据林曦的地址找到了自己的墓碑。
这种感觉很神奇,他站在这里,看着墓碑上刻着自己的名字以及照片上自己笑晏晏的脸,和自己对视有一种非常不可言说的奇妙感觉。
在这块石碑之下,放着他的骨灰。
他的身体长眠于地下,而他的灵魂,沐浴着阳光。
【再见了,淳乐】
带着夏日气息的热风拂过,头顶的浓密绿叶摩擦出簌簌响声,淳乐水若有所感地转头。
衣衫轻晃,发丝纷飞,他隔着好几座陌生人的墓碑,在这个安静冷清的墓园里,和宋含章四目相对。
淳乐水白T仔裤一身大学生模样的清爽打扮,站在阳光下。
而宋含章黑衣黑裤,带着一身沉闷站在阳光照不进去的树影里。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四舍五入日8了!见面了我好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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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青年身形挺拔, 他侧脸过来时,脸藏进了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宋含章并不能非常清晰地看清他的面容, 但这并不妨碍他用视线去描绘对方的五官。
仿佛将已经模糊不清的旧照片,重新勾勒出颜色。
一声浅色衣裤让他看起来好似被阳光渡上了一层莹润的柔光, 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不真实。
风浪掀动着宋含章身上的黑色衬衫, 他呆呆望着前方, 心里有几分慌乱。他想上前和淳乐水靠得近一点,又害怕自己一动作,面前的人影就会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如同脆弱的泡沫从他眼前消失。
既抓不住, 又摸不着。
他整个人都被焊在原地。
不敢动,也不敢眨眼。
而站在墓碑前的淳乐水也同样无声地回视着他。
可能有一万年那么长, 也可能只是转瞬的几秒钟,几声犬吠打破了墓园里的平静。
一条陨石色的边牧擦着宋含章腿边蹿出, 耳朵在空中上下摇摆着,奔向淳乐水。
宋含章慌乱地迈出脚,想要呵住那只狗,他怕它直直从淳乐水身体里穿过,怕它让自己回到现实,但他仅仅是踏出一只脚便彻底顿住。
淳乐水并没有消失不见,他笑着弯下腰拢住边牧的两颊揉了揉,边牧坐在地上吐着舌头喘气,宋含章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轻笑着夸了一声好孩子。
那一刻时间好像都延长了,淳乐水不断抚摸边牧的画面是梦里从未出现过的美好。
宋含章愣住,垂在身侧的手因为心慌而有些轻微发抖, 他攥进五指,按进掌心的指尖微微发凉。
他心跳得很快,甚至有些呼吸困难,耗费了许多勇气才向着淳乐水迈出第一步。
宋含章想要抓住他、触碰他,感受他皮肤下的温度和跳动的脉搏,他想要确定淳乐水是真实的。
他越走越快。
淳?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宋含章滞住脚,他看到淳乐水转身,对出现在对面路口的一家三口露出笑颜。
那是他曾经在淳乐水脸上看到过很多次的,在面对亲近的人时那种亲昵的,不自觉流露出撒娇意味的笑容。
但他对于对方的称呼,却让宋含章不敢继续上前。
妈妈宋含章听到淳乐水这样称呼对方。
这不对,宋含章心想,淳乐水的母亲早就去世了。
一看到淳乐水,爱丽丝就对他张开双臂,淳乐水卡着她腋下把她从马修手里接过来,埋头往爱丽丝肉嘟嘟的脸蛋上戳了一口。
干什么呢?淳阮问他。
淳乐水侧身对着面前的墓碑抬了抬下巴:我看到了一个和我一样的人?
淳阮和马修皆有些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照片时,双双大惊。
淳阮惊讶地捂住嘴,反复对比淳乐水和照片上的人: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名字她视线落在墓主的名字上,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一样。
亲爱的,你们在说什么?马修的华语不算太好,属于能听懂和表达一部分,但完全不认识中文字,他茫然地盯着墓碑上的名字。
淳乐水用他的母语给他解释了一遍,马修脸都白了。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任谁看到世界上有一座和自己还活着的亲人一模一样的坟墓,估计都会感到一阵诡异。
真的太巧了。淳阮阅读墓碑上的信息,久久不能回神,他是在你姥姥去世半年多之后才去世的,去世的时候居然才二十一岁,天啦这也太年轻了吧!马修,你再去下面买束鲜花吧。
淳阮眼眶有些泛红,她对淳乐水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感觉是你躺在里面一样
淳乐水搂着她的肩膀安抚她: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你明天就去医院给我做个全套的身体检查。
好好,都听你的。
他们时而说着中文,时而又说着宋含章听不懂的语言,偶尔也会往他的方向看一眼,但不管是淳乐水还是他的母亲,都没有在他身上过多地停留过目光。
就像是对待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那样。
外国男人快去快回,他们将花束放在淳乐水墓前,三人并排站着静默了片刻,外国男人搂着淳乐水和他母亲的肩膀,挨个在他们头顶落了一个吻,包括淳乐水怀里的小娃娃。
宋含章听不到他们的话,但通过几人的表情勉强猜测出大概是在庆幸他们淳乐水还在他们身边。
他们转身离开,一家四口的背影看上去和睦且幸福。
边牧的尾巴垂在空中,偶尔伴随着小婴儿的咿呀声摇一摇。
宋含章看着淳乐水逐渐走远,他不由自主地迈开脚大步追上去,等他大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抓住了淳乐水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