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裴渊趁机揽住他的腰,跟着赤蛇快步往前走。两人因为拉近了距离,防护罩也随之融合,变得更加坚固。
师弟不必妄自菲薄,你的体质可谓得天独厚,就连师兄我他俯身凑到方轻鸿耳畔,一字一顿道:也不禁心向往之。
言罢,朝人耳朵边吹了口气:你剑宗也不是禁欲的和尚,阴阳交泰妙处无穷,师弟考虑下,嗯?
炽热的吐息拂过脸颊,合着防护罩外嗷嗷的鬼叫。方轻鸿面无表情,按住人的脸一把推开:不考虑,死心罢。
顾裴渊也不生气,顺势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揉捏。他眉眼微弯,浮起惑人的笑:小师弟这性子,好烈。
第60章 你是不是暗恋我? 这世上,何人能事事
烈烈你个大头啊!
方轻鸿用力抽回手:你好好说话, 说人话。
顾裴渊见好就收,站直身体,双手背在腰后, 阴邪横生的怨鬼路,硬是被他走出了闲庭信步的潇洒。快跟上,螣萝再强,也无法吃净所有的怨灵。
到底谁先不务正业的?
方轻鸿快步跟上:它为什么能吞噬怨灵?
名为螣萝的赤蛇在前方扭扭屁股,晃着大脑袋朝顾裴渊邀功。
乖乖, 别分心,你主人的生死可都牵系在你身上。顾裴渊往螣萝头顶扔了好几顶高帽,哄得傻蛇嘶嘶两声, 高高兴兴扭回头,愈发卖力地撕咬黑雾。
他这才回转头,解释道:天地初开,化阴阳二气, 清气上浮、浊气下沉,螣萝是从浊气中诞生的,和从阴中滋生的生灵同出一脉。你学过五行义理, 当明白同类五行容易相合, 但与其说合, 不如用劫。一山不容二虎,相合的结局不是你变成我, 就是我变成你。
原来如此,那曾经的巫咸国人岂不是都掌握了阴阳的奥理。而且赤蛇能轻易撕碎最起码有化虚修为的怨灵,岂不意味着会更强?等于顾裴渊出门在外,自带两名大能护卫啊!
方轻鸿好奇追问:所以青蛇是从清气中诞生的吗?它的作用是什么?
顾裴渊:想知道?
方轻鸿瞬间警惕:又想干嘛?
顾裴渊果然正经不过三秒,眨眨眼, 道:求我。
方轻鸿:
方轻鸿: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师兄日后若再这般不知轻重,小心阴沟翻船。
顾裴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赢了,随便你。
方轻鸿不再浪费精力和他打无意义的嘴仗,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没了前世过隧道的压力,不必谨小慎微,满心满眼只考虑终点还有多远,他就发现,黑雾虽看上去肆无忌惮,却似乎在有意识地规避和隧道两旁的石壁,进行直接接触。
两者间总隔着一指左右的距离,若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方轻鸿指尖亮起一簇火焰,边往前走边观摩。
修为到元婴,他终于能搓出一朵上昧真火来了。小小的蓝白色火苗冉冉升起,浮到半空,照亮一方空间。
快看!看到模模糊糊的条纹,方轻鸿一时忘情,就拿出了和扶摇相处时的态度,回头喜上眉梢地说:这石壁上有图腾。
灯下观美人,如临水照春花。
顾裴渊定定注视了他会儿,看着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睛在意识到什么后,渐渐隐去了笑容,收敛起所有的风情。
他移开视线,忽略心底一丝微末的不甘,跟着去看石壁。
上头刻的什么?顾裴渊问。
两个人在螣萝的开路下,凑近石壁。方轻鸿就着火光辨认,是上古海族的生活片段。
上古海族,也就是现在东海异族的前身。方轻鸿摸着下巴边往前走,边在心里暗忖:原来它们一直在此栖居,都没换过地方。
沿着通往应龙巢的路径,石壁上的刻图也在变化,从修炼成长的日常生活,逐渐演变为举办葬礼送别族人,祭祀母神的场景。
方轻鸿长舒口气,还好基本是大幅大幅的画,符文的刻图较少,否则他认都认不出来。不过这些一看就很有岁月感的符文,倒和扶摇衣服上的图样有些异曲同工。
海族的图腾告一段落后,又出现了人。
这次的场景变为笙歌燕舞的大殿,方轻鸿眯着眼睛打量半晌,总觉得这宫殿建的有些眼熟等等,不就和瀛洲岛上的仙宫一个风格吗!
他急忙看向壁画里,端坐在大殿两侧的人,大半不认识,可有限的几个,分明是被天庭册封的截教仙人啊!
那这只能是碧游宫了。
顾裴渊指着石壁一处,道:这是通天教主,我在宗门古籍上看到过。他衣服上的纹饰很特别,相传在上古,只他一人可如此穿戴。
方轻鸿视线循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右侧首座的位置上,一人罩着斗篷,未曾显出庐山真面目,只能从兜帽内垂落的皆白须发中,判断出他大致的形象。
在他下首,坐着位头顶凤冠的青年。由于青年是侧着脸的,方轻鸿只能凭仅有的简单线条,判断出他容貌不俗,再从衣着头冠看,应是那位跟通天教主关系莫逆的凤王了。
不过,殿内的情形看着,却不像推杯换盏的宴乐氛围,反倒类似于西王母集会的万族朝拜。
只是他们在拜谁呢?
方轻鸿再往前看,图腾戛然而止。
他们到了应龙巢。
方轻鸿不死心,又走过去看对面隧道。左侧隧道雕刻的内容和右侧呼应,同样是大殿内的朝拜情形,只不过是从左侧首座往下排列。
首座同样坐着一个身穿斗篷,罩帽遮脸的人,唯有衣襟上的图样和通天教主不同。两人看了又看,都道不出个所以然。
左侧的人统一着装,眉眼粗犷,衣着也十分豪迈,看着委实不像截教教徒,应该是哪里来访的客人。
照理说应龙是来此疗伤的,可没闲情逸致凿刻石壁,也没听过他有什么好风雅的传闻。怨灵更满脑子不良思想,也只容得下那些负面内容,更不可能去干记录的事。
方轻鸿努力回忆上辈子的细节,可他在去的路上,尽顾着跟赫连珏相互防备了。道魔相争,没什么可谈;赫连珏也不是顾裴渊,打架还行,论偏门左道,真没有如今的余裕。
方轻鸿收回思绪,所以基本可断定,石刻要早于应龙神来此养伤前。甚至正是因为曾经的大幽昌盛过,才有了充裕的灵气,才有了后来应龙神的到访。
是他先前把因果倒置了。
不过也算意外收获,至少知道了些截教昔年的情况。
方轻鸿回神,眼角余光瞄见顾裴渊正全神贯注,盯着这些衣着奇特的人,表情看上去不像一无所知的样子。
他正待发问,就听螣萝哀哀地叫了声,顾裴渊眼疾手快,拉着他冲进洞内。
圆形山洞内似乎有一种奇怪的立场,将怨灵们都阻隔在外。它们徘徊在隧道口子,饱含恶意和贪婪的阴冷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隧道的尽头,是一处断崖。
断崖内部被掏空了,铸造成一座巨大的圆形地宫,地面三天垣星宫图,一颗颗闪闪发光的星辰对照天宫位置,缓缓转动。而在正中央,是座半人多高的道台。
地宫的主人曾在此布道。
道台上陈列的物品十分简单,只有一个蒲团。蒲团不是普通的蒲团,它以天庭神木的枝条编就而成,即便是大罗金仙,都未必够资格坐。
昏暗的宫殿内,蒲团散发着一圈朦胧的浅黄色光晕。站在他们那个位置,甚至还能聆听到讲经的声音。
神木是道痕最好的载体,是以他们现在听见的道音,其实跨过了亘古长河,出现在洪荒以前。二人如今的实力,只能沉湎于它所带来的,空灵的悟道境中,尚不足以真正理解经文的奥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