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南月!
无名眼睛倏地一亮,目光转移到南月身上。
南月不仅气质和长相都颇为乖巧,这一路上也从未出过手,被六眼教众围攻时,她也一直躲在无名怀中。比起无名,她显然要可信得多。
南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眸光晶亮,浅笑着和无名对视。
无名伸手,亲昵地揉揉她的脑袋:六眼教主生性多疑,他肯定信不过我,那么就靠你了,小南月。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南月抿着唇道,我不太会不太会演戏,我怕我骗不过他。
那就不要演。无名眼睛眯起,狐狸似的笑。
南月愣了愣,很快明白无名的意思。
她不需要演戏,不需要假装很弱小,因为她本来就很弱。可是要想让六眼教主放松警惕,光是很弱还不够,她必须得足够害怕才行。
南月越是将心底真实的害怕情绪显露出来,六眼教主就会越相信,无名是真的中了他的圈套。
那么自己真的会觉得害怕吗?南月在心底认真地思考。
她觉得不会,因为无名就在她的身边,她始终是觉得安心的。
所以应该怎么做才好?
南月思考道:无名,我们进入陷阱后,你先不要、不要告诉我你准备做什么。这样我才会觉得怕
不管无名怎样伪装,假装受伤也好中毒也好内力全失也好,无名为此做了什么准备,都不要告诉她。无名会在陷阱中说什么,做什么,也不要告诉她。
她什么都不想要知道。
她只需要相信一点,无名最终不会让她们出事。
可是同时南月也会因为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会因为无名有事瞒着她,会因为不知道无名是否真的受伤,会因为种种不可预料的事情而感到心慌害怕。这种由于未知所带来的恐惧无疑是无比真实的,正是迷惑对手的良药。
无名欣赏地挑眉:好。
可若是你吓坏了怎么办?无名将南月揽进怀里,轻柔问道。
不会的南月摇摇头,因为有你在。
无名心里一暖,却还是准备一旦南月有被吓坏的趋势,不管六眼教主有没有上钩,都立刻放弃整个计划。
一边是南月,一边是六眼教主,根本没有可比性。
只不过谁能想到,无名刚准备放弃计划时,六眼教主竟然就送上门来了。
无名拿短剑在六眼教主身上挑弄着,不多时,便划开一层衣衫,真正的山河图从里面掉出来。
无名拎起书籍,随意翻看几页后,贱贱地在教主眼前晃悠一下:没想到你还真有夺江山的野望,这年头,野鸡也想变凤凰了,真是够可笑。
你!刚才六眼教主虽然被无名气得要命,却还是死死憋着,可这时却双目发红地嘶哑吼道,北境乱成这般模样,连我这个野鸡都可以趁乱吸收数千教徒,可见如今秦王是个怎样的昏君!天下谁人不知,秦王能够登上皇位,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深受先帝喜爱的好儿子罢了可他继位后不但不遵先帝遗诏,没有将大皇子立为太子,还放任这天下逐渐衰败,变成如今的模样!我若坐上那位置,定不会比他差到哪儿去。
无名捧腹大笑。
秦王并不是没有能力,他只是太过自私多疑了些,如若他有心,是有可能成为一代明君的。至于眼前的六眼教主在无名眼中,他连唐炙都不如。
无名一边笑,一边拿出自己的那把匕首,缓缓解开握柄上缠绕的软布。
这些天六眼教主收走她的武器,却因为害怕匕首上有毒,连软布都没拆开看过,足以见得他有多谨慎。
软布一层层滑落,露出猛虎外形的匕首柄部,上边刻满精细繁杂的符文,凹凸不平极为硌手,作为一把匕首,实在是显得华而不实了些。
这把匕首是无名十岁的某一天,大师父突然送给她的,她拿到手时这就是一个匕首。
但无名猜得到,匕首的刀刃处,是大师父请府中工匠镶上去的。
这根本就不是一把用来杀人的匕首。
真可惜,你只差那么一点,就有统率三军的资格了。到时候说不定野鸡真能变凤凰,只可惜因为你的谨慎,却连软布都没拆开看一眼。无名故意将匕首柄部送到教主眼前晃了晃,眼中满是嘲弄的笑。
怎么可能!六眼教主瞳孔猛地瞪大,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你一个异族郡主,怎么会有三军虎符
无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笑着将匕首刀刃插到他的喉咙中,在六眼教主扭曲狰狞的目光下,轻笑着微微用力。
他到死眼中都满是惊惧。
无名细细裹好匕首,牵着南月走出这条密道。
和前些天的幽深阴暗不同,今日燕北城地下密道中火光通明,不时能听见阵阵整齐的脚步声和兵刃碰撞声。无名前几天已经在密道各处做好了标记,想必渭北军在半个时辰之内,就能完成对六眼教的清剿。
一小队渭北军刚好从密道另一头跑过,几人远远看见无名,快步跑过来单膝跪地行军礼:老大!
无名挥挥手,问: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回老大,一百人,都是重装营中精锐!为首那人答道。
重甲骑兵盔甲厚重,不适合长途奔袭,难怪唐池雨会比预料的时间晚半天。但重甲兵战斗力恐怖,就算地道中不能骑马,也足够碾压六眼教的人了。无名点点头,挥手让他们继续忙去。
走到密道出口时,无名老远就看见司涟和唐池雨站在那儿,两人隔着些距离,虽然没有说话,气氛中却透着丝暧昧。
无名!小南月!唐池雨转头朝无名奔来,激动道,你们这些天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无名和南月在石室中呆了三天,又因为大半天没吃东西,皮肤的确显得有些苍白。
能有什么事儿?无名轻笑着揽着南月的肩膀,顺手将怀中山河图交给唐池雨,喏,这是在六眼教主身上搜到的东西,你拿着,以后有空交给大师父。我和南月有些累了,先回客栈休息一番。
唐池雨看见山河图封面上的字,略带诧异地挑起眉毛,却没有多问一句,将书籍收进怀里。
去吧,这儿交给我就好。她拍拍胸脯道。
几天没有见到阳光,无名和南月走出密道后,在花园中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步朝客栈走去。
一路上,无名都在注意燕北城街道的近况。
如果说前些天是一片狼藉,今天的燕北城则是萧条,每家每户都紧紧关着门窗,街上尸体早被收拾干净了,似是下过一场暴雨,石地板被冲刷得惨白。城中央的六眼雕像更是被砸得稀烂,雕像前的密道已经被打开了,旁边有几名渭北军把守。
无名回到客栈,才发现客栈门也是紧闭的,她敲了好几下,小胡子才哆哆嗦嗦地从里边探出头来。
一看见来人是无名,小胡子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女侠!你,你没死!
无名挑眉轻笑,扔一块银子进去:这几天没给你带来麻烦吧?
没,没!女侠你那天把六眼教的眼线都杀得差不多了,那些原本知道你在我家客栈住过的人都死了,你后来也没回来拿过马车,也就没人发现什么。小胡子笑着将无名二人往里面请,女侠,那天我看见你被那么多教徒追杀,还以为你死了呢,没想到你不仅还活着,还将渭北军给吸引过来了,这下燕北城终于有救了。
饿了,去给我们炒几样菜。无名打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