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珀不再回答。缁兰一脸不可思议,不禁出声:“可是,他们也不能……”
“这就是唯一的处理方法,只有我死。”琼霜轻轻重复着一直兀自重复的那句话,“大家都是好人……他们一直保护着我。即便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还是不愿意让我冠上不祥之名成为众矢之的祭品。他们安排了我殉葬的死法,保全了我的尊严……我很感激,大家都是好人。”
说到这儿,琼霜忽然意味深长地望向右方。不远处,那是通往彼方的悬崖。她回过头笑笑,话语却指向了回忆:“你们还记得吗?那株树,听村中长辈说,那是代表着我这样存在的树木呢。所以理所当然的,没有人敢去品尝它的果实。他们不知道那红色果实是多么无辜。如果能让大家不为我而背上罪恶感,也算是个好下场吧。”
没有人回应。琼霜笑了笑,松开扶着树木的手指,独自朝着咫尺的悬崖走去。
冷风多么单薄,拂不起半根白草。眼见女孩子走到了岩崖的尽头,白三珀终于叫出声,不顾起身时袖口挂在树枝“刺啦”一声响——
“如果,你跟我走的话……”
“白先生,请不要怀疑我们的信仰。”琼霜停下步子,眼泪的痕迹还留在脸颊,可是表情已经相当平静。
白三珀有一刹那的失神,恍然间却笑了出来。他回答:“嗯。抱歉。你去吧,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琼霜终于释然地笑了,眸子中流露的是毫不掩饰的留恋,她小声回答:“我不会等你的。能够遇见你,我已经十分幸福了。”
白三珀看上去还想说些更多的什么:“真的……不是你的错。”
“我不想听,”像是预料到了白三珀接下来想说的话,琼霜摇摇头表示自己的决绝,随即打趣似的笑起来,“说不定,你的病也是因为我哦。都是因为我而得到诅咒的人,像我的父母,还有哥哥。不是吗?”
见琼霜这样说,白三珀只好垂下眼帘,有些不甘心地小声自言自语:“这种关系我才不想扯上。”
琼霜颊上的笑容如一朵桃花舒展到了极致,她转回头,听不清她的回答,只见白裙之上的紫色涟漪在风中晕染开,一圈一圈,像是滴落水中的墨汁,在那极其奇妙的姿态下一点点散开,支起那一扇最后的灿烂,风中白色的花儿如缓缓飞升一般,随着悬崖的弧度以最灿烂的开放柔软飘落下去——
“生若不逢,死自无憾。既得逢君,此念怎断?奈何奈何,风吹花残。若得未逢,忘川汤淡!
“今已离别,冬菊亦然。萼瓣相离,风韵何惭?惜兮怜兮,葬花泪干。君何怅怅?未逢惨淡!
“霜落阳彩,戚戚何然?此念随君,生世无碍。望君怜情,勿从妾来。若得未逢,三途华败!”
古老的歌谣在风中恍若幻境般响起,令人在那一瞬间不禁恍惚。终于回过神来,缁兰这才想起叫了一声“琼霜“,可这声音如同卡在了喉咙里,令人难以动弹。
“琼……霜……”
一切都已经完结。就在惊慌不知所措时,耳边响起了衣料摩擦的声音,抬头白三珀已经转过身去,像是不甘心的呢喃轻轻在空气中弥漫开——
“胡说。这两种‘未逢’……才不会一样。”
---------------久违的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