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目光仿佛透过水影与他对视,一双凭谁看了都甘愿沉浮沦落的眸。
他在心底默默地想:怪不得上辈子那本书里,想摘得明月的有那么多,若是有来世不当皇帝了,就当个泼皮浪荡子
那影子好似能听懂他心声一般,微顿了一下,步伐更急迫了。
纪筝眨了眨眼,只来得及在心里对着这影儿干干净净,默默念了声朕的皇叔。
下一瞬,他甫一要起身,腿根一阵酸麻。
坏了,看皇叔看呆了,跪坐久了,双腿仿佛截肢了一般,毫无知觉,动弹不得。
眼看着皇叔越逼越近,他还傻乎乎地悬空在栏杆上,头朝下悬空在水面上,下也不是,上也不是,姿势诡异极了。
这种事急不得,越急越疼,疼得纪筝大脑一片空白,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不动了,别动好不好,圣上不要动。男人刚刚冲刺完的热气尽数从后撩拨过来,吹过他的发鬓,扑在脸畔,心跳挤在他的后背上,传递过来仿佛灼烧般的炙热。
纪筝闷哼了一声,硬生生把惨叫憋了回去,眉头苦痛地攒成了一团,上身被人一下子抱住,不得动弹,他的腿,那双仿如假肢一般的腿也被紧紧夹在身后人的腿间。
每一寸的触碰都是犹如万蚁啄食的挠心,如细密的小电流般通过脊柱直达大脑。
明辞越不肯放他,只会挨得越发紧密。
那人仿佛丢了魂魄一般低声:不当皇帝了,谁也不当皇帝了,别走求您。
纪筝:?
想什么呢嘶,放开朕!尾音颤抖着飘了上去。
明辞越眸色沉了沉,他怕了,怕极了,生怕自己一松手,怀中的人就逐着水中月亮而去了。
不敢相信小天子的话,他的目光又顺着水影去捕捉那人的视线。
偷听着,听着,明辞越愣住了。
原来被压制在天子心底的低yin更加繁多,比如他不小心挨到了那半裸的脚踝,紧接着就是一声闷闷的唔,若是再不小心沿着笔直的线条,向上碰上去。
别动了,嘶就是那
声音犹如襁褓婴孩含着奶的啜泣,又好似春日檐角翻着肚皮的猫。
男孩在他怀中沉默地颤抖,既不转身,也不推开,仿佛在独自吞咽着不适感,乖极了,默许着他的行为。
明辞越:?
仅是几天没见面,没碰过。
不过既然圣上喜欢,需要他不介意多给予一些。
圣上要什么都好,要什么都行,只要别就这么丢下他。
男孩终于忍不住了,清沥极了的嗓子呜咽出了声:明辞越,朕叫你放开朕!
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唔嗯腿麻了,玉腿还在吗?
嘶别动了,碰,碰到了,就是那儿。
别呀皇叔求你了。
明辞越:
他低咳了几声,还是紧张,不肯松手:圣上趴在这栏杆上干什么?
他不信,不信圣上会不留恋这人间。
哪怕真的不留恋人间,至少至少也应该留恋他的身边。
少年理直气壮:趁着水位退下去了,找找朕的药夜明珠,就是你给朕摔下去的那颗。
小点的声音:看月影,看人影把腿给看麻了是不是有点蠢。
明辞越没忍住,勾了下唇。
臣替您下去找回来吧。说着他伸手要取下背上的披风。
好啊,你下去找。一边嘴硬,底下一只小手指蜷起来,勾住了他的衣角不撒手,去吧,朕不拦着你。
小点的声音:这人也太实诚了
明辞越没等那声音说完,猛地一把扯下了大氅。
皇叔!两个声音瞬间同步。
然而明辞越只是退后了半步,把衣服裹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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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边夜凉,圣上多留心。
少年惊魂未定,心跳加速,扯走衣服,捏紧在自己手心里,冷哼一声,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水影中的目光刻意地躲了明辞越一下,发察觉到他还在半笑着凝视自己,又挺了挺胸膛回瞪回来。
天子凶道:看什么看,谁准你盯着朕的!就几天没见至于吗?
小点的声音:太糗了,社死了,怎么每次都盯准朕出糗的时候出现
明辞越终于开了口,又沉默了良久,只勉强吐出了两个字:至于。
至于?明辞越说至于?纪筝的心头微酸了一下。
至于什么,朕听不懂。他忽然发了笑,像是突然找回场面一样,猛地在那人怀中回转身子,故意恶劣道:这才几天就如此想朕,以后还怎么做大事,难不成还不分开了?
嗯,不分开。
那声音很轻很轻,轻得仿佛是怕惊醒睡在池底的沉鱼。
明辞越帮他拨了拨落在额前的发。
用从未有过的目光凝视着他,打量着他,从眉眼到唇际。
纪筝愣了,笑还僵在嘴角,是他先动的手,撩的人,点着的火,没人给他负责扑灭。
他大脑一阵空白。
心底突然冒出来了一句:从此君王不早朝
做什么做,还做什么大事!
明辞越又笑了,笑的时候,唇线被拉出了弦月的弧度,映衬着月光,笑得很轻很轻。
纪筝默默把身子转了过去。
嘴上说着不做大事,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认真关注着水域高度,放出的过少,引不起顾家注意,起不到警示作用,放出的过多,又会淹没农田。
明辞越在他身后道:圣上从皇宫匀水浇灌天下桑田,千古以来未曾有过,明日百姓早起就会看到重新充盈的渠水。